正思索着,他忽然听到一声悉悉索索的响声,警觉一望,却见是发于已死的女子怀中。
“什么东西?”
聂冲动念施展擒拿神通,顿将作响之物取了出来,却见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镂空银球。细看时,又其中有着一抹鬼影游动,想来正是使这银球作响的因由。
“是一件拘有鬼魂的法器?若非发出响动,倒险被瞒过了感应。”
自将银球定在身前,聂冲御剑一斩,便使此物碎裂两半。下一刻,一股犹如实质的怨气喷涌当初,当空结成一位女子的形象,看模样与那持剑身死的妇人一般无二。
聂冲见状心奇,暗道:“看来这银球该就是此女的保命手段了。”
想是新死不久的缘故,那女子显然还不能适应鬼身,吃得天地间的阳和之气加身,顿就发出惨叫。
“莫慌,”聂冲动念分出一道法力,助这满身怨气的女鬼隔绝了阳气煎熬,随即问道:“你们为何遭那小儿屠戮?”
闻言一怔,俄而放声哭号。
聂冲感其遭遇凄惨,这时也不催促,只借助厌咒印的妙用,暗使幻念安抚。过不多久,女鬼重拾清明,却自压抑悲伤盈盈一拜,口中道:“多谢道长相救。”
聂冲原待说声不必,却又见她再施大礼叩拜,口中含恨求道:“白林氏不知前生造孽多重,竟使阖家妄于亲生儿子之手。今愿身受驱策,只求道长助我这九死难消的深仇。”
听是这般说法,聂冲大感意外,“难道不是死于那金蝉小儿之手?若我所知不差,他既不姓白,也不姓林,该随峨眉掌教姓齐才对。”
“正是如今的齐金蝉!”心中怨念升腾,白林氏的面容陡然狰狞起来,望了堂中尸身一眼,恨声道:“内中情由还请听我道来。”
“小女本是武当弟子,亦自修习过道术。只是师长算定我有尘缘未了,要等完结之后才好成道。于是我便依师长所言,将身来到此地,果然遇到情投意合的白朗,两心相许做了夫妻。”
聂冲不知武当道法的奥妙,对这尘缘一说不好置评,于是也不做声,听她继续讲述。
“安家之后,因是夫君待我极好,小女便将修行之事抛去了身后,只想为他生儿育女,使这姻缘完好,日后再说其他。不久腹中结胎,隔年诞下一儿,我俩俱都欢喜不已,各自发帖相邀好友庆祝。”
“小女只传信给同门几个好姐妹,没想到一位平素待我极好的师叔也随同来到。她在席上未作多言,入夜却来找我,说这孩儿另有来历,乃是一位仙流世,告诫我多做提防。”
“因是爱子情深,我听这话只感一阵厌恶;又想到,纵然是仙流转生,这一世为我孩儿却不作假,况且转世之人能不能解开胎中之谜还是两说,何必去做多想?于是便没给师叔好脸色看。她自轻叹一声便回转了房中,隔日独自归山,一句话也没留。”
“直到三年前,峨眉剑派醉道人到我家中,说我那孩儿前世乃是峨眉掌教前世之子,今生要重新渡回门中。这时我已知师叔当年所言不假,也信了醉道人的说辞。然这孩儿乃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如何舍得旁人来抢?于是一通好骂,气走了那醉醺醺的贼道士。”
“不料他贼心不死,半夜施法将我孩儿掠了走。以我的修为,比起醉道人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只能向师门求助。可同门听说事关峨眉,没一人肯帮我;转是当年被我开罪过的师叔,安慰我说:‘那孩儿毕竟是你所生,纵与前世父母相认,当也不会抛下今生的爹娘。峨眉势大,做这事情又有因由,宗门便想帮你也不好下手。’随后赐下一枚银球,说是日后兴许用的上它。”
“无奈之下,小女只有返回家中,与夫君一起苦等我儿归来。去年这时,他总算回到家中,习得一身峨眉道法,修为比我更为高明。也是女人家擅妒,我吃酸他又添了一对父母,叙话时便骂了他一声不孝。许是颜面上挂不住,他也未作辩解,就自飞遁而去。我先是气得要命,过了一阵却又心生悔意,只盼他早早回来,做娘的再也不说那伤人的话了。”
“不成想他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年,直到今日才重返家中。我俩见他神情古怪,只道这孩儿还在生我的气,于是小心言语,怕又惹得他离家出走。用过一顿饭后,夫君带他到这堂中叙话,不想还未开言就听他起已重归前生父母膝下,并改了名号作‘齐金蝉’,此来家中就是为了断绝亲缘名分。”
“夫君闻言大怒,拍案问他如何对得起生养之恩。怎料这孽子二话不说就使飞剑取了我夫君性命。小女当时惊呆了住,未等回过神来,却也吃他一剑绕颈,幸得师叔所赐银球将我神魂化作鬼物。”
“好贼子,”聂冲心中一阵烦恶,脱口道:“难怪他想杀我灭口,原来做的是一剑泯恩仇!”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