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团心念燃尽,聂冲便觉法力大涨,当下也不迟疑,立将十八重地狱逐次催显,使其在半空中彼此勾连,终而化成一道门户。
李长庚分心观望,就见这门户高约十丈,顶端门匾落有“阴司”二字,左右门柱上则分别写着“判罪”与“业罚”。俄而轰隆一声坠落,却将躁动挣扎着的咒锁死死压在了绘有地狱景象的门基之下。
受这震荡,谷中一时地动山摇。李长庚心感其威,诧异问道:“本门以冥河为基,你这阴司地狱的道法却是从何而来?”
“欲知其详,可去小冥河下毒心观里找杜老祖请教。”随口扯个谎,聂冲又没好气地说道:“长老最好不要分心,全力炼制宝旗才是要紧。”
李长庚吃这言语一噎,自然不好再开口多说什么,只在心中恼道:“小儿倒教训起我来了!只等法力耗尽,吃了咒锁的苦头,看他还敢不敢这般没大没小。”
正想着,他却见聂冲接连放出几团心念,融会一处结作漩涡,四下收摄起了野兽神魂。不久周遭生灵尽被杀光,那漩涡又待往远方挪移,这却急得他连忙开声喝止:“且住!如此行事,说不定就惹来旁人注目,到时坏我大事!”
“那也没奈何。”聂冲指着地狱之门说道:“若不摄魂弥补消耗,这门下的咒锁用不多久就能将我法力耗干,到时真灵遭染,长老该也知晓结局有多凄惨。”
李长庚急道:“我早也说过,哪怕你被咒锁染化真灵,我也自有手段救你脱劫!”
“哈!”聂冲摇头嗤笑道:“我能犯险助你炼制万法入灭旗,已是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若要我将自家生死也交托出去,呵呵……这话由曲真人又或杜老祖来说,我还能做考虑;而长老你——说实话——我信不过。”
此言入耳,李长庚登时大怒,动念就要给这妖魔形貌的外门弟子一个教训。可他随即想到自家正依赖此人镇压咒锁,且一身法力还要用来炼制万法入灭旗,于是未敢发作,转是忍气劝道:“你我山外初见,情谊不长,不肯交托真心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使动这般魔头手段弥补法力,即便不怕惹上麻烦,造下的杀业却不也得一身承担?你入道时浅,或还不知业火的厉害。此物平素不显,一旦心……”
“无妨,”聂冲摆手打断对方,自道:“且不说我所修的根本法便能借由冥河道韵镇压业火,就连你眼下所见的地狱神通,也能赎业消罪反增修为。李长老,你还是专心去炼宝旗。完工越早,心病去得也就越快。”
那李长庚见聂冲听不进劝说,又实在担心他会引来外坏了自家的事情,思索片刻后肉痛地说道:“罢了,你且收了杀生手段。我肉身所携的腰囊里有着天龙香,擅能滋养神魂、回补法力。你且一支出来,一旦法力将竭便服下一份去。”
“哦?长老怎么不早说?”
“贫道平素所炼的灵药,大半兑给了师门,自家并无多少存货。囊中那几份,原要等到炼成宝旗再来取用,以便尽早恢复法力,好去追回事物。如今见你不肯信我,便也只有先供你来取用。”
聂冲才不管他如何心疼,得知灵药所在之后,便使动擒拿印一把将李长庚肉身之上的腰囊捞了过来。俄而打开一看,就见囊中存着四支品相一般的天龙香,另有几个不知究竟的瓶瓶罐罐在。
李长庚这时出言指点:“蜈蚣便是天龙香,以心火点燃,嗅其异香,自见神效。若非食香时会有片刻失神,而我炼化龙魂又最忌中断,这时自也取来用了。”
正说着,他却见聂冲已引燃了一支天龙香,鼻窍发力一吸,身子立如醉酒一般摇晃了起来。此举将他气得不轻,当即高声骂道:“你这混蛋!眼下犹有余力,如何就敢浪费我一支宝香!”
聂冲被这一声喝骂惊醒,却也不曾恼怒,只笑道:“未知其详,我怎能放心得下?长老也要体谅体谅我这见识短浅的后辈才是。”
“你……”李长庚虽恨不能动手撕了他,终因处境所限,不甘地将这怒火压了下去。
许是所食之香品相太差,聂冲这次并未像当初在龙蜈镇时那般收获到神通传承。但神魂受此一补,却又凝练了许多,施展地狱之门时燃掉的一团心念也又化生了出来。
自做一番回味,他心中暗爽:“好香!诚是养神的奇宝。以其主人气急败坏的神情来佐服,就更妙不可言。我便再卖力演一演戏,定要赶在万法入灭旗炼成之前将天龙香用光。”
抱着这一打算,才过半个时辰,聂冲便又取出一根天龙香来。
李长庚瞧在眼里,心中一痛,忍不住嚷道:“照你这般用法,剩下的宝香又能坚持到几时?你还是去杀生害命吧,给我留些存粮!”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