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聂冲见过的峨眉弟子不解地问道:“米师叔,我俩有一事不解。”
马连道士看了他一眼,“你说。”
“掌教真人既然早已算出丁引要搞动作,何不直接派人赶去北海灭了那他的血影分身,转要师叔带着我们盯紧那受他蛊惑的矮子?”
“兜来转去恁些天,我却不信你们到这时仍想不通关键。心中有何猜测,只管说给我听;猜错了也不要紧,贫道又不会打骂你们。”马连道士扬头示意发问之人,“潘绣虎,既然是你开口,便由你先说。”
潘绣虎便是跟随妙一夫人往冥河剑派走过一遭的弟子,这时听到自家师叔点名,便也放开胆子做出猜测:“最初时,我只道这差事是为了磨练我与刘师弟,同时也方便师长们把握邪魔动向,到时好将这些左道妖人与丁引的血影分身一并剿灭了去。”
“后来呢?”
“后来奔波久了,却想到真若如此,就不该劳累师叔明随在侧。于是……猜测掌教真人是想师叔暗中保住这矮子的性命,令他能够顺利地将各路妖人引到北海,给那丁引的血神子进补,使其顺理成章地脱困而出。”说完这桩猜测,潘绣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颇有些不安地看向了自家师叔。
“倒还不笨。”马连道士点了点头,“那丁引与本门长眉祖师同样师承于古仙樗散子,只是中途外道血魔引|诱,修炼起了血海一脉的《血神经》。因受长眉祖师指责行道走偏,这丁引怀恨在心,修为渐高后便专与我峨眉为敌。最初祖师念着同师学道的渊源不肯下重手,只将他赶走了事;直到将要飞升天阙仙府,怕这魔头趁虚加害峨眉后辈,祖师才用一道太清神符将他镇压了住,又把他练成的八百血影分身尽数封在北海海眼之下消磨炼化。”
“这魔头却也不凡,竟使一条血影分身躲过了劫难。之后夺了一副旁人的躯壳,更名‘武神通’,自称是得了古仙樗散子的道统,试图遮人耳目重练神通,日后救援真身逃脱镇压。这事终又被掌教师兄发现,三百年前出手打散了他的躯壳,将那血影封镇在他化名时所居的北海洞府之中。”
与那潘绣虎并肩而立的青年这时说道:“师叔,掌教只将丁引的血影分身封镇,却不曾使真火炼化了去,必定有着深意是不是?”
“自然,”马脸道士解说道:“我峨眉惯行正义,背后不知有多少邪魔咬牙暗恨。掌教留那血影分身不杀,就是为了在合适的时机放丁引脱困。那丁引身受镇压已近千年,一身修为已大不如前,偏还对我峨眉怨恨极深,到时必会四处联络帮手。匿迹潜藏的邪魔们一旦响应丁引,便从暗处浮出了水面,到时本门自会发动提前做好的布置,携手天下正道,将这些外道邪魔一网打尽。”
聂冲躲在暗处听得真切,自做一番思索,心道:“这道士讲的固然是峨眉的意图不假,但暗中或还另有一层算计——要借丁引之手酝酿魔劫,将天下仙门尽数卷入劫中?太清道祖欲行灭法之事,身为太清门下走狗,这些峨眉崽子为求功德飞升仙乡,只怕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循这念头推算下去,他越想便越笃定,“天下事因果纠缠,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如燕赤霞剑侠跑脱了桃三娘,转眼就引来周举与脱劫鬼仙,周举等人落败,却又找上风月道人。那丁引修行也久,怀恨也深,一旦纠结起各路对正道报有怨恨的左道妖人,一场大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休止。”
联系到马脸道士所言的血海道法,聂冲转又想起当初妙一夫人曾在曲真面前说过“血海、幽冥、黄泉同气连枝”这样话,因而警醒道:“我虽因入门不久,不知这三脉道统有着什么关联,可只从这二人的言语推断,峨眉未尝就没有要借三脉渊源将我冥河剑派也拖下水的念头……嘿!依师长所言,本门根基还在星河大千,门中更有许多真正成就了长生的真人,劫难若真酿成,峨眉的算计却也瞒不过高人,那时必遭报应。”
虽自对师门长辈的手段有着信任,聂冲仍不想就此置身事外,当下御使剑气缓缓退走。待出了里许之外,他才催升遁速,过不多久来到了镇压丁引的石洞所在,这才化作外道法相停了下来。
学着四尺头陀,聂冲在封洞巨石丈外站定,心中拿捏好措辞之后,张口唤道:“丁引前辈可在?”
应声,巨石上之耀显血光,转瞬结作一张扭曲不定的脸孔,正是丁引显出形来。见来的是个气息陌生的神魂法相,他惊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前来见我?”
“名姓也不忙说,只因我知晓丁前辈受困寂寞,特来给你讲个故事。”
心脑聂冲卖弄玄虚,丁引显出阴狠神情,冷声道:“你专来消遣我?”
“前辈慢恼,”聂冲笑道:“我要说的故事,乃是一位号作钟山逸叟之人杂合野史、传说所作,名目唤作《封神演义》。这故事里有个道人唤作‘申公豹’,一生极是可悲。”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