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宴会非常的仓促,临时下帖子似乎十分失礼,但毕竟请的都是亲近之人,甚至差不多可以算是家宴,因而也说得过去。人并不算十分多,厨房里又早就得了丰富,预备下了东西,钟湘和谢兰馨操持起来,也不算繁琐,不一会儿,便样样齐备了。
客人早早地就到了,钟湘便去迎客,嘱咐谢兰馨盯着点厨房,免得万一真有有什么事漏下了,厨房找人时丢脸到客人面前。若是往常,钟湘还不敢就这么放手,但这段日子见女儿操持起来,件件桩桩,少有出错的时候,她便渐渐放心了。
谢兰馨便安排起各色菜来。宴虽小,毕竟是宴了,她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必女儿亲自动手,不过在厨房不远处,核着菜单子,和厨房的管事娘子商议一下如何配菜罢了。谢兰馨便是想亲手做些什么做孝心,却也不在这当儿。
钟文采当然和父母哥哥们一道来了,宁国府和定北候府都有人来,却独她一个小姑娘,哪里呆得住,便和钟湘说一声,就来找谢兰馨了,见了她便抱怨:“你倒好,躲在这儿清闲,明知道我回来,也不来招呼我。”
谢兰馨见了她来,自然也要分出精神来照应她:“对不住,真是怠慢了,不过你也瞧见了,我这不是要安排席面的事么。你不在前头和她们一处玩,怎么跑这儿来找我?”她知道钟文采的脾气,却也不介意她的语气。
钟文采便道:“哪里还有别人,文栩前几日外祖外祖做寿,又被接走了,还没回来。你家里那几个没有你在,我才不想理呢,听说这几日没少搅乱的。”
“也没什么搅乱的,她们不过伤心罢了。”同姓着一个谢,谢兰馨却不好在钟文采面前说她们的不好,且文采并不是个嘴紧的人。
“哼,我还不知道,姑姑和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要我说,都出了五服的同姓,理他们做什么。”在钟文采看来,谢月牙他们这些人跟打秋风的穷亲戚差不多。
谢兰馨却不愿接她这个话,只问了文栩几句,又问文梨:“她不曾来么?三舅母还是病着?”
“她们啊,唉,你不知道,我们府上又闹了一场事出来,因着你这边乱,不曾说。”钟文采脸色不好看。
“怎么了?”谢兰馨忙问。这段日子,她光顾着自家的事了,连外祖母那儿,也有许久不去请安了,宁国府的动静自然更不会去留意。心中倒有几分惭愧。
“还不是三叔三婶,还有文梨!真是一房搅家精!”钟文采从她娘那里听来了什么,便都一五一十说给谢兰馨听。
事情的缘由,还是早前花朝节刘国舅调戏文梨的那桩子事。宁国公这边,文梨虽是庶出,却只想叫她嫁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或者勋贵门第的庶子,总要是正妻,不然有个做妾的姑娘,一家子脸上都无光。而刘丞相那边,既不愿赔礼道歉,更不愿嫡长孙娶个庶女,因为刘国舅心心念念着那娇娇弱弱的美人,倒是愿意有这么个妾,但却要正妻进门后。刘国舅只要美人能得手,哪里管是妻是妾,只是催着祖父议亲,赶紧给他取个妻子来家,然后好纳个美妾。
两下里这么僵持着,宁国公固然十分恼火,刘丞相也不大好过。他原想亲上做亲,给孙子说他外祖韩家的姑娘,刘国舅嫌那位韩家表妹冷落冰霜,太过高傲,不肯答应,还是他娘好说歹说,说不娶了韩表妹,就不能纳钟小姐,刘国舅才勉强答应了。可韩家那边哪里不知道这个外孙不成器,怎么肯将娇养的孙女嫁他,再是平日疼爱的外孙,也是外姓啊,哪里比得上膝下养大的嫡亲孙女亲近。且又听说还有个妾等着,和宁国府也是牵扯不完的官司。
刘丞相简直焦头烂额,因着不好和宁国公彻底撕破脸,便叫了儿子去笼络钟三舅,又叫儿媳请了冯氏说话。钟三舅虽然被大哥告诫过不要和刘家的子弟往来,但在刘国丈的刻意结交下,还是渐渐的与他来往了。刘国丈很放得下身段,一意地抬着他,叫钟三舅飘飘然忘乎所以,几倍水酒下肚,就答应下来,把文梨许给刘国舅做妾。
而冯氏,对这个更加毫无意见了。在她看来,和刘家扯上这么层关系,自家女儿在宫中也好过些,至于别人说话不好听什么的,又有几个人敢在她面前说呢。
文梨自然是不肯的,她心慕的是顾世子,可惜顾谨哪里有多一眼给她的,她姨娘又不断地在她耳边说嫁入刘家的好处,渐渐便也任命了。冯氏还要在钟三舅耳边吹风,说文梨已经留不住了,说她都想自己给自己寻亲事的,说得十分不堪。
钟三舅便也不大高兴,很想叫这门婚事早点成了,恨不得当下里就把女儿送到刘家去。要不是谢家这边出了变故,他也帮着奔走,说不准文梨如今已经是刘家的妾了。
谢兰馨听得十分震惊,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要说钟三舅没有亲情么,他对自家的事,还是放在心上,愿意奔走,对娘一贯的好,自己这个外甥女,见他虽少,每次见到,也都是和颜悦色的,也常关心冷暖,可在女儿的亲事上,却做了这样的决定,只能说他糊涂了,不知道什么叫做好姻缘。又或者,被那些虚荣迷了眼。
无语了一会儿,才问文采:“那这事怎么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