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自云筱出生,就一直是奶娘和丫鬟带孩子,”云可馨不急不恼的反唇相讥道,“馨儿从未见娘亲主动带孩子,想来娘亲为了三房日夜操劳,无暇顾及子女,至于我对八妹如何,三房上下有目共睹,又或者,”云可馨微顿,朝云筱看去,笑道,“娘亲问问筱儿便知。”
傅怜音拧起眉头:什么叫做从未主动要带孩子?这么一说不等于是在告诉云天扬她是别有用心吗?偏又是一副体贴入微的口气!
傅怜音忍下心中的怒焰,看向云筱,决定来软的,含笑道:
“七姑奶奶和八妹妹的姐妹情深,我这个当娘亲的怎会没有感知,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这时候去燕国公府真不合适,”说到这,目光一闪,搭上了云天扬,“老爷不也说了,七姑奶奶刚进门,方方面面都需注意,日后主持中馈,你还有很多事需要操心……”
云可馨没做多少停顿接下话,笑道:“主持中馈之事还为时尚早,娘亲,女儿是真心想要带云筱,否则你一人带两个孩子,劳心劳力不说,子女教诫只怕也会耽误。”
“七姑奶奶,筱儿已经八岁,为娘正要为她寻个好老师呢?”
云可馨低下头,眯眸耻笑,她不紧不慢的走向云筱,捧起她的小脸蛋,温和道:
“筱儿,娘亲说的对,你已长成,该好好学习了,七姐姐才疏学浅,教不好你,”云可馨轻轻一顿,又意味深长道。“你也莫怪娘亲,想来她也是担心筱儿跟了别人,就和娘家人疏于往来而没了亲情,七姐姐自小过继到三房,最能理解这番‘良苦用心’,筱儿,听爱娘亲的。以后有机会再让爹爹和娘亲带你去燕国公府找七姐姐。好不好?”
云筱眼里噙着泪水,没落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得叫人心酸。
云可馨声小如低喃,听在云天扬心下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七姑娘在暗示什么?想告诉他什么吗?从小过继到三房,与二房骨肉分离。二哥和二嫂当年一定很痛苦,很揪心。七姑娘知道真相后明知自己是二房的人,却又不敢亲近,这想必于她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折磨……那么赫儿呢,现在就已经这样不认生母。如此的不懂情义,一个不好又是第二个云冉!
云天扬缓缓别过脸看向傅怜音,见她一脸“心事”暴露无遗。答不上话,只端坐在那里瞠目结舌。当即心下警铃大作:一时顾念她是正室。差点忘了女人心思海底针,她哪是真心带十一少爷,否则七姑奶奶回门那天,赫儿怎会说出那种伤人之语?!
联想到这一切的一切,云天扬的脸也难看起来。傅怜音撇见云天扬那张笼罩在层层黑雾中的脸,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应对之词,云可馨眼见“唤醒”云天扬的目的已达,觉得该收手了——自己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养父若还是无动于衷,那只能如水姨娘自己说的“这是做妾的命”了。
“爹爹,娘亲,女儿明日要与夫君启程回燕国公府,”云可馨站在三老爷和三夫人跟前,从容不迫道,“今日想早些歇下,并且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回房休息吧,别累着了。”
云天扬从思虑中抽离出来,望着云可馨那双灵动的会说话的眼睛,良久,才一语双关道:“好,爹爹最知道七姑娘的心思,孝顺爹娘,回房吧,明日送你。”
风吟潇也起身近前请辞,随后牵着云可馨的手,随丫鬟走出正厅。
云天扬目送着云可馨纤弱的背影,眯眸沉思,久久不语。傅怜音却坐不住了,侧过身子,面对云天扬,抽泣道:“老爷,您可不能让七姑奶奶带走八小姐,筱儿可是妾身的心头肉,”她以帕子遮住口鼻,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您不能这么狠心……”
未等云天扬回话,云筱被傅怜音哭得心都软了,跑上前握住傅氏的手道:
“娘亲,别哭,筱儿先不去七姐姐那儿了,以后爹娘带我去。”
三夫人脸上立时喜形于色,甚而眉飞色舞的瞥了云天扬一眼,看他作何反应,不曾想云天扬静默半晌后,直接招呼了云赫的跟前,沉声道:
“赫儿,平日嫡母带你,可不能忘了生母,知道吗?”
云赫眨眨眼睛,歪着脑袋,不解道:“爹爹,什么是生母,什么是嫡母?赫儿的生母不就是娘亲吗?”
云天扬叹口气道:“这个……爹爹以后再告诉你,赫儿现在只要记住,你的生母是水莲,长得也像她,尊敬和孝顺嫡母是应当的,但切不可伤生母的心,明白了吗?”
云赫茫然的盯着云天扬看了又看,再看看一旁笑容可掬的水姨娘,最后懵懂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