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红晕了秦玉暖的面颊,耳边厮磨着冷长熙一字一顿的音调:“才不是举手之劳,我是听说被为难的是你,特意从马车上赶过来的。”
冷长熙直起身子,在他看来,他看中的女人别人怎么能欺负,他护着她很正常,他告诉她他在护着她,也很正常,让她知道,以后对待像淑华郡主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给好脸色。
而在秦玉暖看来,却是另一个意思,她下意识地后退,给了自己与冷长熙之间一个缓冲的距离,家世和身份摆在那儿,她不能太没规矩,即使周围都是自己的人。
察觉出秦玉暖的有意疏离,冷长熙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看着铺子里被收拾干净,还当真让掌柜的拿出了被砸坏的东西的列单,当真准备交给淑华郡主。还安了安掌柜的心:“七日之内,一定会有人付清这些账款的。”
看着冷长熙潇洒地转身上了马车,黑色马车缰绳一紧,从铺子前头缓缓离去,秦玉暖收了收心思,掀了帘子回了内堂。
果然,不到五日,铺子里就派了人来通知秦玉暖,说是所有被毁坏的东西都已经被一个宫里来的公公付清了,秦玉暖打发了来报信的小厮下去,又拾起案几上另一张信纸。
现在离上官让之死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京中的风声因为李萋萋的畏罪自杀渐渐平息了下来,今个太尉府一直都颇为低调,即便是在朝堂上,秦质见了上官渊也都是歉意万分,礼遇有加。
原本看似平静的表面却被沈寻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个消息激起了千层浪。
在牢里的时候,李萋萋曾经十分激动地说过现在看到的苏成海并不是真正的苏成海。秦玉暖当时说的结果其实也是全凭猜测,李萋萋爱苏成海爱得那样奋不顾身,随着他到苏家,又随着他学医,当苏成海做军医时在东秦之战失踪了,李萋萋又回到了建州继续等他。
这样痴情的人,却因为秦质下了一次江南就甘心入秦家做了姨娘,原因大抵只有一个,她苦苦痴心等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沈寻的信里头,很详细地描述了他去建州替秦玉暖打探来的情况,早在四个月前,苏成海的骨灰就已经入了苏家祠堂,因为当时苏成海执意学医被苏日安一气之下赶出了苏家族谱,所以这次入祠也是秘密进行,很少有人知道。
四个月前,那还是在花朝节宴会之前,从头到尾,生活在秦玉暖身边呵护备至儒雅柔情的苏成海,一直都是假的。
秦玉暖的心似狠狠地跌了一下,虽然其实大抵猜到了来龙去脉,可当真相犹如海啸般来袭的时候,还是让人一个冷颤,就像被雨水打湿了站在海岸边,海风还无情地吹刮着那摇曳不安的心。
木讷地在禅椅上坐了半晌,直到铜儿进屋来添了杯热茶,还递过一张请帖。
“这是什么?”秦玉暖边说边打开镶着金边的请帖。
铜儿:“是宁王府的帖子说是替宁王妃贺寿,听说京中官宦家的少爷姑娘们都有,就连四姑娘收到了,看着排场可是不小。”
宁王妃今年四十有八,是个难得的本命年,故而这寿辰也格外隆重,加上宁王妃为人敦厚善良,持家有道,温婉贤淑,在京中与人交好,前来贺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就连原本在国安寺休养的老王妃都特意赶了回来替这个儿媳妇庆祝。
巧的是,这宁王府的生辰恰好是五月二十四,在秦玉暖生辰的前一天。
而五月二十四这一天,宁王府外头早就是停满了各色装饰贵气华美的马车,整个宁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失意已久的秦云妆终于有机会出门,她独坐一辆三驾马车,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木榻,象牙白和鹅黄色交杂的锦缎长裙微微曳地,裙摆和袖口都滚着银边,十分耀眼,长发绾成一个堕马髻,乳白色的玉簪子和衣襟口上几朵水墨色的小花相得益彰,温婉高贵,就像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
她的来临无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风言风语再多,可也是大齐的第一美人,加上待字闺中,一直未嫁,难免引人遐想。
秦玉暖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恰好又看到一个公子哥朝着秦云妆献殷勤,谄媚地笑着,而秦云妆也是一直颇给面子地掩着帕子低头含笑,那碎碎瞳光流转,又要勾了人的魂去似的。
按照规矩,秦玉暖和秦玉晚、秦玉昭合坐一辆马车,对于秦玉昭这个傻妹妹也要来参加宁王妃的寿宴,秦玉晚表现得有些嫌弃,这不是给她添了一个拖油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