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内寂静无声,周氏因为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喘。
叶慕贤似乎也有些紧张,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眼神飘离,吞吞吐吐地说道:“阿爷的意思……我们长房没个子嗣,虽说现在还不急于选出继承香业的人,但……阿爷希望我们长房能有人继承叶家的制香手艺和生意。所以,他想能在他有生之年将这个人确定下来。要么是阿宛,要么……纳妾!之南……我……”
叶慕贤说到这,欲言又止,呢喃半日,竟说不下去了。
周氏听到“纳妾”二字时,只觉已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慢慢被刀割开来,然后碎成两瓣,沉了下去。
这些年,她没能生个儿子,早已预料总有一日,夫君会为此而纳妾,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而且公公为了防止自己不答应,甚至变相拿薰然逼迫她!
他早料定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让薰然学姑母叶惠束发不嫁留在叶家继承香业,但若是不答应薰然学香,鉴于她和夫君没有子嗣,她就必须同意夫君纳妾,以延续叶家香火!
公公抛出的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完全没得选。
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滑落,顺着脸颊,滴到捂在胸口的手背上,显得悲愤而又绝望。
叶慕贤见周氏如此伤心,心如刀割,紧紧将周氏搂入怀中,绵言细语地安慰:“之南,我的心你最清楚不过,我从未有过纳妾之心,今日阿爷拿此难我,我只能虚与委蛇,拖延时间。你放心,我既不会让阿宛误了终身,也不会……”
话未说完,芊芊细指便按住了叶慕贤的唇。
周氏含泪说道:“大郎,你的心意妾身了然,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便你拖过今日,拖过明日,也拖不过孝字。这次,既然阿翁提了,想必他已谋算好了,你若刻意拖延,只会惹他生气。唉……你还是按阿爷说得,寻个好人家的女儿纳进……”
周氏正凄凄婉婉地劝说叶慕贤纳妾,忽然听到隔间偏厅传来一声尖叫:“二娘子,您,您怎么在这?”
原来是进偏厅收拾的小丫鬟发现了一直在此“偷听”的薰然。
周氏和叶慕贤皆是一惊,周氏脱离叶慕贤的怀抱,神情紧张,快走着就出了东暖阁进了偏厅。
此时,听到小丫鬟惊呼的春福和刘嬷嬷也赶了过来。
周氏立在厅中,瞧着面色发白的薰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薰然原本靠在春柳身上,见母亲进来,深吸口气,站直了身子。
刚刚东暖阁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管是她害得乔氏滑胎,还是祖父逼迫父亲纳妾都让她洞心骇耳。
她顺着乔氏的话,慢慢搜寻到记忆中似乎有这样一件事。
从小,薰然就对制香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和格外大的天赋,有一次,她得知夹竹桃有镇痛祛瘀、桂枝有温经通脉的药效,便将两者的汁液混入家中的女眷常用的头油中,想给祖母使用,治疗头痛的老毛病。而那时她和汀然的关系似乎还不是很糟,汀然看见了,也要了一盒,后来许是就给了她母亲乔氏,再后来发生的事,薰然就不记得了。只记得乔氏确实还怀过一胎,但怎么没的,她就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