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成医训斥的话都到了嘴边,听到他的话却沉默起来。
说起来宁泽和司成医也就见过两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司成医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善毫不耐烦。
可现在这个时候,他总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外面此时正在起风,微风吹动他的鬓角的乱发,配上他的神情,忽而给人一种格外的悲凉的感觉。
可几百年真能把一个人忘记的干干净净,连面貌也不记得?
墨玺看了司成医片刻,忽然问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六七百年了吧。”司成医反而坦然,“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当见的人见过了,日后飞升也无牵无挂。”
墨玺摇摇头:“你这模样,还能飞升?”
司成医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可声音却有气无力,叫他的话完全没有从前的气势了:“我自己的事我当然知道行不行。”
“太长老知道什么?”宁泽敏锐地问道。
宁泽一点就通,墨玺十分满意。他点头道:“吴清昕资质不算最上等,可当年也是天玄门数得着的弟子。他金丹期外出游历的时候,不慎遇险,和师兄弟们被妖兽袭击。为了保护大家,他舍命和妖兽搏斗,后来虽然杀死妖兽,他自己却也身受重伤。”
墨玺说话间,司成医的目光已经死死地落在他脸上:“然后呢?”
“他修为损去一大截,心智混乱了数十年之久,才修养过来。只是从此他修为进展极为缓慢,而且将过去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墨玺压低声音,“不论你和他有什么,现在她都不记得了。阿兰是她数百年前收的徒弟,二人两情相悦,结为道侣,是天玄门内有数的神仙眷侣。”
司成医淡淡道:“那又如何?”
宁泽道:“你还是看开一些……”
“我不过是来了当年的孽缘。”司成医道,“如今事情已了,我也该回长梦谷了。此次一去,我便潜心修炼,他日破碎虚空,飞升而去,岂不比留在这红尘俗世要快活得多。”
司成医说到这里,声音愈发高起来,“修道修道,便是清心寡欲,只求大道。”
他放低声音,又摇摇头,“我这就走了,你们自己小心吧。”
宁泽想了想,也没有挽留。
吴清昕另有所爱,司成医再怎么样,也没有办法横插一脚。更何况司成医装出这样不在意的模样,他也不能再戳破,否则岂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保重。”宁泽轻声道。
墨玺也道:“路上小心。”
司成医转身走了几步,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远山间。
墨玺道:“他原本是化神期的修为吧。”
宁泽不明所以:“对,他已经临近飞升。”
“……何必呢。”墨玺摇摇头,“你可知道他现在的修为如何了?”
宁泽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墨玺确认他的揣测似得说:“他修为大损,现在连金丹期都不到,舍命救人,结果落得这个田地,人家非但不记得他,还另有所爱。他想飞升,只能从头再来修炼。”
墨玺这话明显是为司成医不值得。
宁泽仔细琢磨了一下,若是换了他自己,恐怕回和司成医一个做法。毕竟路是自己选的,成也好得也好,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司前辈自有考虑。”宁泽道,“太长老觉得不值得?”
墨玺垂下眼睑,嘴角却嘲讽似得轻轻勾起来:“修仙之人,自然以修为为重。当然不值得。”
宁泽听他说得果断,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觉。
之前山洞里,墨玺对他担心至极,他虽然明白这是因为他救过墨玺,还是觉得欣喜。可换到现在,他才深切的感受到,墨玺确实跟他不一样。
他只好勉强道:“太长老说的是。”
两人站的很近,可是距离却似乎一下子变得很远。
宁泽的语气并没有异样,可墨玺总觉得自己方才说的似乎有些有些失当,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
修道修道,自然是修道最重要。
当年他差点一头栽进去害死自己,现在也算是有了前车之鉴。
宁泽性格温和,云见之又似乎对他动心,总得时不时敲打一下。
……当然宁泽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的。
再回到山洞的时候,名叫阿兰的女修也已经醒了。
吴清昕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司成医,疑惑道:“那位前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