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韬道:“不如夏兄问一问令媛?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想来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也会有自己的主张。”
他不似罗夫人。夏衿一口咬定跟罗骞没有私情,罗夫人以已度人,便相信了。但在罗维韬看来,既然早在认识之初,给罗骞治病的是夏衿,后来两人又合伙开店,每日里在一起;他儿子又英俊有才,还是位官宦子弟,且小小年纪便已中了举人,夏衿怎可能不对他芳心暗许?这两人定已是私下里定了终身,罗骞才死活要娶夏衿,不肯另聘他人。
夏衿既对罗骞钟情,又岂会一口回绝婚事?一旦她犹豫,此事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夏正谦可不知道眼前这位罗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说到要问一问夏衿,他倒是踌躇起来。他那位女儿,一向是个主意正的。如果她真跟罗公子有了首尾……
这么一想,他就不淡定了。对罗维韬道:“既如此,那我便跟家人商量一下,再回复罗大人。”
“应该的,应该的。”罗维韬见事情按着自己的预想走了,很是高兴。又跟夏正谦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罗维韬回到家里,正好在家门口与刚从塘西回来的罗骞相遇。
罗骞看罗维韬竟然是步行,而且是从夏家的方向过来。心里狐疑。待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叫人打听老爷刚才去了哪里。
“你是说。老爷刚刚去了夏家?”听到这句话,罗骞差点要窒息。
“是。”于管家道。
罗骞抬脚就往外走。
“公子,外衣,外衣。”尺素忙追了出来,将罗骞刚脱的外衣递给他。
罗骞接过外衣,正要穿上,动作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面对夏家的方向,他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用力地闭了闭眼,转身回了屋子。
父亲是很希望他把夏衿纳为小妾的。他去夏家,说的无非两点,一是他已帮自己儿子订亲;二是希望夏家把女儿嫁过来作小妾。
既如此,他有什么脸面面对夏衿?
他信誓旦旦地说让夏衿相信他,把一切交给他,他定然会让父母答应他娶她。结果呢?他却让她受辱至此!
他张开嘴,似乎在无声地笑,两行眼泪却一滴一滴落在了前襟上。
夏正谦匆匆进了后院,看到屋子里只有舒氏一人。忙问道:“衿姐儿呢?”
舒氏却顾不得说这个,问道:“罗大人过来干什么?是不是咱们衿姐儿差事干得不好,罗大人过来问罪来了?”
除了这个。她还真想不出还有别的事。
夏正谦正在去清芷阁,闻言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罗大人过来替他儿子求娶衿姐儿作妾。”
“啥?”舒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脸色一变,“我家衿姐儿不给人作妾。”
“我也这么说。”夏正谦掀帘出去,一面道,“我去找衿姐儿。”
舒氏追出门去:“她和祁哥儿跟在你身后出去的,说是去偷听你们说什么。”
夏正谦脚下一顿。脸色骤变:“我过来时怎么没见他们?”
舒氏脸色也是一变,嘴里安慰丈夫:“有祁哥儿跟着。她不会有事的。”自己却飞快地冲了出去。
夫妻两赶到前院时,便见夏衿和夏祁兄妹俩在拉拉扯扯。夏祁一面挣扎着要往外走,嘴里一面嚷道:“我非打得他满脸开花不可……”
“你怎么说不通呢?”夏衿则紧拽着他的胳膊,生气道,“待明日满城的人都说你因为妹子做不成罗少奶奶,所以把知府公子打了。到时候我还要脸不要?”
夏正谦上前喝道:“祁哥儿,你干什么?”
夏祁这才停止挣扎,夏衿也将他放开,兄妹两人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舒氏疼孩子,舍不得让他们被父亲训斥,忙上前打圆场道:“祁哥儿,你妹妹说的对。咱们只要不答应这门亲事就行了,你去打人,到时候被下大狱不说,还连累你妹妹的名声。”
夏祁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夏正谦却耳尖:“你骂谁王八蛋呢?”
夏祁赶紧站直,生怕父亲误会,解释道:“我骂罗骞。那小子说他喜欢妹妹,要娶她为妻。如今却另外订亲,还想享齐人之福,我要不打他,都没法泄心头之愤。”
夏正谦最担心地就是夏衿跟罗骞有了私情。
他不再理夏祁,转过头去问夏衿:“衿姐儿,这门亲事你怎么说?”
“当然是不答应了。我吃饱了撑的才去给人做小妾,受人搓磨。”夏衿道。
夏正谦满意的点了点头,舒氏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女儿不要死要活的一定要嫁给罗骞,一切就没有问题。
“行了,就当没这回事。”夏正谦一挥手,“我明儿一早就去回绝罗大人。”
看到夏衿平静地回了清芷阁,舒氏不放心,偷偷叮嘱菖蒲:“一定要看好你家姑娘,千万别离了眼。”
罗骞那里,虽说万分羞愧,感觉没脸再见夏衿,但事情闹成这样子,他不来解释一声,更是对不住夏衿。
待得夜深人静,他到了夏衿所住的屋子上,轻轻敲了敲瓦片。夏衿躺在床上,听到有人到屋顶上了,便猜到是罗骞,起身穿了衣服,跃上了屋顶。
“衿儿。”罗骞迎了上来。
夏衿却道:“去那边说吧。”率先往罗骞那套空宅子去。
到了那里,她吹燃火折子点了灯,坐了下来,这才看向罗骞。
“我爹娘给我订的亲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罗骞道。
夏衿点点头:“我相信你。”
罗骞既然感激又心喜,正要张嘴说话,夏衿却继续道:“还记得我问你难产时保大人还是小孩的问题吗?你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处境。我问你,你是准备不顾父母伤心难过,拼着有损于你父亲和你的前程,坚持要娶我作妻呢?还是想让我后退一步,受些委曲给你作妾?”
罗骞望向她的眼眸十分坚定:“纳你作妾,是亵渎你。我怎么可能置你于那样的境地?”
夏衿心下感动。
“但枉顾父母,我也会愧为人子。”罗骞的声音低沉而雄浑,“所以我打算去从军。待我拿到军功,站到高位,我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到时候,我再回来娶你,可好?”
“从军?”夏衿大大的惊诧,“你怎么想到去从军?武职向来低文臣一等。中了进士做了官,你同样可以身居高位,为何要去从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