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收回目光,定了定神,这才开口:“今天叫你来,是问你件事。”
“罗夫人请讲。”夏衿道。
罗夫人凝视着夏衿,想将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我儿子昨天跟我说,想要娶你为妻。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夏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没想到罗夫人会这么问她。这年头男女是讲究大防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讲究两情相悦。如果她说“知道”,那就是跟男人私下里约定终身,没有一点好人家女儿的自重矜持,就是自甘下贱的表现。
所以诧异了之后,她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她起身对罗夫人福了一福,站起来,直直地与她对视着,开口道:“我不知道夫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没有权势,却也是世代清白,悬壶济世,受人尊敬。跟着哥哥,我也读过圣贤书,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夫人如今没头没脑地来问我这样的话,是觉得我们小户人家的女儿好欺负么?”
罗夫人没想到夏衿如此牙尖嘴利。她一心认定夏衿跟罗骞有私情,现在这样,只不过是嘴硬罢了。她心里越发觉得夏衿心机深沉,而且为人厉害。
她冷笑一声,道:“你也不必跟我装。你女扮男装,四处行走,给人看病,打理生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要不是你勾着我家骞哥儿。他何以宁愿违背我的意思,也要娶你进门?你放老实些,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我看你顺眼,没准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偏你自作聪明,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
“罗夫人请自重。”夏衿漂亮的眸子里蓄满了冷意,“什么叫勾着你家骞哥儿?我虽女扮男装打理生意,却也行得稳坐得正,从未起过什么歪心思,更没有与人私相授受。夹缠不清。令公子对您说了什么话我不知晓,我也不想知道。我一没跟谁生过情谊。二没跟人私订终身,罗夫人的话我犯不着听。我家虽小户门第,无权无势,却也不是谁想侮辱就忍气要受着的理!”
说着她行了一礼。转身就出了门。
夏衿这番作派,倒叫罗夫人心里疑惑起来。她原是打算用话激着夏衿,让她承认自己与罗骞私相授受,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羞辱夏衿一番。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被她这么一说,也要掩面而去。如此,夏衿这边退却,罗骞那边一个巴掌就拍不响了。
却不想夏衿根本不吃这一套。紧咬着就是不松口,决不承认她跟罗骞有私情。
罗夫人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了罗府。
而罗骞得知罗夫人去找了夏衿。担心得不得了。早叫人将他挪到了正院,等着罗夫人回来。
罗夫人一看就大发雷霆:“你怎么挪动了?你那腿不好生养着,到时候要是瘸了,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要想中进士,必须身体健康,四肢俱全。相貌端正,口齿清楚。眼歪口斜、巴结、伤残人士。那是绝对不予录用的,因为太丢朝庭的脸。
“又没伤着骨头,只是皮外伤,哪那么着紧?”罗骞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便问道,“娘,您去找夏姑娘了?我说了只是我喜欢她,想娶她,跟她根本没关系。您这样去找人家,不是给人难堪么?”
罗夫人本就满肚子怒气,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是啊,我找她去了。怎么的,你还敢跟我翻脸不成?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为了个丫头,你就对母亲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还没怎样就闹得我家门不宁,这种人我还敢让她进门?”
罗骞叹了一口气,语气轻和下来:“娘,我跟您是自家人,亲母子两个,什么都好说。可夏姑娘毕竟跟咱不熟,这事又是我一厢情愿,根本不关她的事。如今您这样平白无故地跑去指责一番,哪个姑娘得的住?要是气量稍小一些,怕是回家就要上吊。”
罗夫人一怔:“你跟她真没私情?”
罗骞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回答得斩钉截铁:“真没有!”
罗夫人的情绪这才缓和下来,想了想,吩咐于管家:“去夏家盯着,别真闹出人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