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衿连连点头,红着眼眶垂着眼睑,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大伯他们的做法,真真让人寒心。有好处就沾,没好处就躲,这还是亲人吗?连那些热心邻里都不如。”
夏祁被她这么一挑,心里那股子邪火烧得越发地旺。他咬牙切齿地出了门,边走边道:“就算他们不伸手,我也得闹他一通,好叫他以后没脸再来沾咱们的便宜。”又回头叮嘱,“你在家好生照顾娘,我去去就回。”
夏衿哪里放心,跟在他身后:“不行,你一个人去怕是要吃亏,我跟你一起去。”
夏祁本想拒绝。但想想如今妹妹再也不是小绵羊,言辞行动凶狠着呢,当初他狎妓饮酒被打,还是妹妹出来镇住了场子,让他少打了几板子,还揪出了幕后指使者。平时压制他那狠劲,让他都心里发憷。许她跟着,自己胆子也壮一些。
于是兄妹两人乘着马车去了夏府。
因着夏正谦的事,夏家人都有些惶惶然,生怕被牵累,正聚在老太太屋里说话议论。忽听下人来报,说六少爷和五姑娘来了,俱都面面相觑,然后一齐将目光投到了老太太身上。
“这时候他们来干什么?不见!让他们回去。”老太太恶声恶气地道。
“娘,您要不放他们进来,万一在门口闹起来,于咱们的名声不好。”夏正浩皱眉道。
见老太太犹一脸的不满,夏祐也在旁边附声道:“二叔还要考举人,二弟和五弟还要考秀才,这不孝不悌的名声传开来,恐怕会给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文章写得再好也是枉然。”
一听会影响到儿孙的前程,老太太便不能不当回事了,抬了抬下巴对下人道:“放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夏祁和夏衿进来了,对着老太太和几人作揖见了一礼,夏祁便跪了下去,对老太太哭道:“听说我爹被下了大狱,我娘晕了过去,我兄妹俩年纪尚小,六神无主,惶惶不知所措,如今只能来求祖母和大伯、二伯。还望祖母伯伯勉力相救。”
明知场合不对,夏衿的嘴角也禁不住往上翘了一翘。
她没想到,心思单纯的夏祁会来这么一出。明明在门外还咬牙切齿,恨这些人恨的不行,一进门却知道哀兵先行,讲究个行法策略。
夏祁跪下这么一哭,屋子里便静得落针可闻。夏正慎和大太太一脸着急,生怕老太太心软;而夏正浩一脸唏嘘,眼里似有不忍之色;二太太则坐在那里,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老太太一脸的嫌恶,说出来的话极难听,“如今才知道来求,当初做什么去了?为给衿姐儿退亲,不顾自己有多少斤两,冒然上门去自荐行医。我说他几句,便嚷嚷要分家。连老母兄长都不顾,不孝之子,死不足惜!既已分家,那就各过各的,谁也别求谁。你们有难处自己解决去,别来求我,我不爱理。”
说着她便起身往里屋去,又恶声道:“把他们赶出去,看着我都心烦。”
老太太对三房人的态度向来如此恶劣,夏祁听了这番话根本就不愤怒,只抬起头高声道:“以前我爹起早贪黑,不顾脏累地给人看病,每月至少能赚二十两银子,时不时还有几两银子的打赏。这十数年下来,也赚了有两三千两了,府里拿着这些钱财,置了好些店铺田地。
可分家的时候,除了那座破旧老宅,一文钱都没分给我们。如果平时倒也罢了,我们吃些亏,就当孝敬祖母和大伯、二伯,那些钱财且不计较。但如今罗府托人放下话来,只需拿三百两银子即可免除牢狱之灾,这钱无论如何也得这边出才是。否则,甚是不公!”
“你这是逼着我要钱来了?”老太太止住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夏祁。
以往夏正谦和舒氏忍气吞声,夏祁和夏衿见到她也大气都不敢喘。如今不过是分了家,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敢逼到她脸上来了。
“这钱本是我家应拿的,什么逼不逼的,祖母说话且好生斟酌,不要让人误会了去!”夏祁扬声道。
这可怜的孩子,大概是这段时间被夏衿欺负得狠了,心里憋着一股气。近来又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让他每每想起都愤恨不已。今天一旦发作,便如火山喷发,当着老太太及众长辈的面,竟然伶牙俐齿,毫不畏惧。
“你、你……”老太太抖动着手,指着夏祁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左右看看,拿起旁边的一个小杌子就朝夏祁砸过去。夏衿眼疾手快,拉着夏祁避到一旁,那小杌子险险地从夏祁脚边划过,“砰”地一声落到地上。
“祖母!”夏祐惊叫一声,待看到夏祁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老太太喜欢动手砸人的毛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给我把这孽畜打出去,永远不许进门。”老太太指着夏祁喝道。
“祁哥儿,你先回去。”夏正浩拉住夏祁的胳膊,猛向他使眼色,又凑到他耳边想要轻声说几句示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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