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锦狠狠地咬着下唇,即便尝到了血腥的滋味,依然没有松开。她想,她知道为什么会成为一部杀人机器了,因为,不管哪一个时代,她都是那个最无情的刽子手,当她的眼中有谁的时候,谁就会成为祭品,鲜血淋淋的祭品。
泪水肆意泛滥,可是嘴巴,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残晔说:“你把翎儿带走,为什么不把他安全送回?我已经答应借兵给你,可你还给了我什么?到现在,我连翎儿的遗体在哪都不知道,他在地府,有没有见到他的皇母,他知不知道回家的路,我不知道,都不知道……你守住了百里轩的江山,可是我呢?我的国家,残氏的江山,落在了外姓人的手中,我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子民叩拜那个拥有我的脸,却是外人的姓氏的人!真不公平,真不公平啊!”
夙锦没有说话,此时的她,就好像失去了生命的木偶,后知后觉地流着泪,眼神空洞,感觉她像在注视着残晔,可又像透过残晔,看到了另一段影像,那个别扭地装酷的孩子叫着她的名字,“锦儿……锦儿……锦儿……”
残晔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语气也逐渐放缓:“我派来的使者还未到铭瑄就已经被杀,他们把翎儿带走以后,残忍地杀害,找了一个矮人装成翎儿的样子,回到觞微,回到我身边,你懂失而复得的心情吗?开心到,会忽视所有的疑点,翎儿的沉默,还以为他不能参加百里修立后大典因而对我产生的不满,翎儿偶尔露出的凶光,还以为是跟着你在外闯荡养成的警惕心,一直这么以为,然后,在为翎儿接风洗尘的那一个晚上,翎儿把药下在了我的酒里……谁会提防自己的孩子?喝下药酒的我,浑身无力,就这么看着面前的翎儿突然变成了陌生的人,还有几个侍卫悄然潜入,将我绑起来,带到觞微国国境之外的荒漠之中,大笑着把一切都告诉我,最后还笑我傻,还说,这一辈子都不会让我找到翎儿的遗体,因为他们把翎儿的遗体砍成一段一段,散落在有豺狼虎豹出没的林子里,只怕翎儿已经……他们就这么笑着,我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那一刻,铺天盖地的绝望如同黄沙一样将我掩埋……等我恢复力气以后,我便发誓,一定要夺回我的江山,但首先,我要为翎儿报仇,你是第一个,只要杀了你,夺取铭瑄江山,再挥兵攻入觞微,那些贼人一个都别想逃脱!”
排山倒海的冷意涌上夙锦的心头,她努力想抱紧自己,可不管怎么抱,全身都冰冷冷的,好像失去了温暖的尸体,泪水依旧在肆虐,脑子里却已经成空白,耳朵里嗡嗡声响,一颗心跳得飞快,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残晔看着她,说:“我不会对你的儿子怎么样,你放心,我只想让他看着你,一点一点在他面前被撕碎,听说铭瑄地牢后面是殃池,殃池里供养着一条神鱼,立起来约有二人之高,牙齿尖利,任何物体都能洞穿,如果将你的身体一点一点放下去,不知那条神鱼会不会兴奋得摇晃着尾巴,对我示好呢?”
夙锦打了个寒颤,脑海里浮现百里修撕声痛哭的模样,终于强撑着抬起头来,说:“残晔,为了你儿子,你什么都做得出来,同样,为了我儿子,我也可以,更无情……”
两双眼睛对峙,最后,残晔袖子一挥,将脸恢复成百里轩的模样,含怒离去。
夙锦呆呆地望着地面,眼泪已经将面前的地面打湿,灰尘沾在上面,无法再伴随急促的呼吸飞舞,隐约有低语从她口中溢出,是破碎了的声音:“翎儿,翎儿,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