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潭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玉芳和玉沁也懒得开口说话,这七天来心力交瘁,如今诸事妥帖圆满,姐妹三个都没什么话想说了,玉潭出了一回神听到轻微的鼾声,回头一看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玉芳这丫头马车里也能睡了,这几天她也累坏了。
玉潭怕她睡出病来,这冷风朔气的闪了风不是玩的,忙推醒她笑道,“野外风大,回头生了病倒不好了,也没有多远的路。”
玉芳羞红了脸连忙坐好,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玉沁抿嘴一笑,拿手指羞她。
玉芳怪不好意思的,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为妇德,自己行为不检点,还能在车上睡着了,给姐妹看在眼里,玉芳心里十分羞愧。
玉潭见她一张脸灿若朝霞,只管低了头不言语,又擦嘴角边流下的涎水,又慌张的伸手抿着头发,玉潭帮她把头发理好,玉芳到受宠若惊起来,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玉潭心里些微有些不快,又有些怅然。
亲姐妹之间也有亲疏远近的,玉芳是庶女,平日也并不敢太亲近嫡姐,倒和玉容走得亲近些,她们俩都是庶女,也要相互照应着,玉芳性子好,待人一团和气,玉潭却很难真正喜欢这个妹子,这也是她们俩性格不投缘。
玉潭又想到玉容,心里微微一刺,玉容一心抱着祖母那尊大佛,祖母又何尝想着看顾她了,祖母只是把玉容留在身边解闷,良国公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玉容这门婚事算黄了。慎哥儿听了反倒说好。
玉潭想得更多,守孝三年玉容都快成老姑娘了,哪里还有好人家给她挑拣,她长得美貌又如何了,也就剩下给人做填房这一条路了,玉潭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娘家的那些事不是该她操心的。她也操心不过来。
姐妹三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解乏。马车忽然停顿下来,就听外面有人高喊,“前方可是方世子的车马?”
车外传来说话声。离得远也听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李侯爷几个字。
玉沁白了一张小脸,玉芳的杏眼里满含了惶恐,玉潭挺直了脊梁骨紧抿嘴唇。
“是陛下派了车接你探视岳父。”方子意过来了。淡笑着掩饰住紧张担忧,“我陪你过去。让子颖送两个妹妹回家。”
玉潭点点头,事到临头她反而没什么可怕的了。
玉沁一把抓住二姐姐的手,纤细的小手凉冰冰的,“二姐姐你早点回来。”
玉芳也凄惶的看她。玉潭嘴唇微抿笑道,“你们俩先回家等我。”
玉潭下了马车,拢紧了身上的斗篷。见路边等着一队人马,再往前就是城门口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的侍卫过来施了一礼,“在下徐焜奉命迎接方夫人。”
冷风吹在脸上,玉潭淡笑着福了一礼。
方子意在一旁小声说着,“徐将军说岳父出了一点事情,岳父眼下清醒过来了,陛下宣你进宫探视。”
玉潭心神一震抬头看向那个侍卫,侍卫微笑着,“在下奉命恭迎方夫人,在下也不知道更多,方夫人请上车吧。”
玉潭知道这侍卫是过来传话的,她多问无益,又用眼风一扫,有二十几个护卫护着一辆宫车,皇帝给了她十足的体面,玉潭上了宫车,进入相对密闭的空间,这里没人看得见她了,玉潭抱着膝盖默默出神,又在心里琢磨一回。
不一时进了皇宫,夫妻俩跟着引导太监来到蓝藻宫,李鸣唯暂时被安顿在这里。
蓝藻宫离太医署比较近,方便几个太医轮番诊治,这里汇集了十来个太医,瞧着眼前的阵势,玉潭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贺公公早迎了上来含笑招呼,“方夫人请跟咱家过来。”
玉潭一看竟然是贺公公迎出来,连忙屈膝福了一礼笑道,“有劳贺公公了。”
跟着贺公公来到内殿,就看见李鸣唯躺在榻上,玉潭忙紧走几步喊了声爹爹,眼前一阵泪眼模糊,李鸣唯看见玉潭来了,嗓子眼里咕嘟一声,黯淡的眼神亮了一下,却又说不出话来,又因为挣扎嘴角边竟然溢出一缕紫血。
玉潭看得触目惊心,连忙喊着太医。
秦太医过来扶脉,又和李侯爷说,“侯爷眼下不易激动,这对侯爷的身体不好,还请侯爷清心寡欲。”
玉潭虽然不懂医,毕竟是武勋世家长大的,也看得出爹爹受了很重的内伤,那边方子意早就责问了,“我岳父怎会受这么重的伤?眼下用的什么药?”
秦太医不敢怠慢了,“吃着老夫刚开的药方子,还用了宫里珍藏的秘药,侯爷伤势重,眼下不宜挪动了,总要熬过这三天,就有望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