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瑶出来时找的这个驾车的,虽说也是在车棚里伺候的,却只是个负责养缮修护的,驾车的技艺虽有,却不常跟着主子出门,故此见识上便浅薄了些,而这凤翔客栈,别听名字又是“凤”又是“翔”的,可确确实实是个没名气的,这家下人不知究竟在哪条街上,遂赶一会儿车问一下人,大早上的,若那懒散的人家都还在蒙头盖窝的睡觉呢,街道上哪有多少人呢。
坐在车厢里的明月急得了不得,又是怕洛瑾瑶忽然改了主意又是怕赵筠等不急走了,便推开车门来催促道:“你到底问着人没有?”
“姑娘别急啊,这就得了。”说着这男仆将马车拐了个弯,便入了一条巷子,洛瑾瑶透过纱帘往外瞧,就见着了几家卖熟食的,这男仆把车子停靠在街道边上,跳下马车去问一个正在卖热腾腾的馒头的小哥。
瞧着那白胖的馒头,洛瑾瑶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突然来了食欲,可她又一瞧那小哥身上穿的衣裳脏兮兮的,就暗自把食欲压了下去。
少顷男仆回来,禀报道:“大奶奶放心,这一回问着了,这凤翔客栈在城南码头那边呢,不在城里繁华的地段,咱走的正好相反。”说罢重新跳上车来调转车头,径自寻了条路赶去。
没见着馒头前倒还不觉得饿,这会儿见着了,又没吃上,远离了,心里惦记着,肚腹就越发饿了,饿肚子呀,这对于洛瑾瑶来说还是头一遭呢。
咦?梦境里饿肚子这么真实吗?
她试着抬起手,在自己手背上咬了一口,牙印还没见着呢,她就疼的眼泪汪汪的,明月跪在一旁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洛瑾瑶,见她突然咬了自己一口就是一阵错愕,开口道:“小姐您在做什么”
洛瑾瑶对自己狠不下心,就拿一双眼儿狠巴巴的瞅明月,直把明月瞅的心惊胆颤,她正心虚便听洛瑾瑶道:“你咬我一口。”
“……啊?”
这凤翔客栈,做城内营生的人不知,做海运营生的钱金银又岂会不知呢。
而通往城南码头的大路只有一条,故此当洛瑾瑶所乘的马车将将到达城南郊外时,正被差点赶到她们头里去的钱金银撞上。
这厮正心急如焚,甫一瞧见自家的马车他就赶了过来,此时与他共骑坐在他背后的正是秋梦,他自己突然利落的飞身下马,把秋梦几乎不曾晃摔下来,亏得秋梦自己机灵,一把抱住马脖子这才免于伤亡。
秋梦心里是如何的九死一生且先不说,但说钱金银,挡在马车前头就是一声大喝,“那厮,停车!”
男仆一见是自家大爷挡在头里,几乎不曾吓死,生怕撞着了他,忙死活拽住马缰绳,跳下车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大爷,您可吓死小的了。”
钱金银哪有功夫搭理他,一手将他扒拉到一边去,猛的跳上马车,洛瑾瑶抬头吃惊地与他对个正脸,她惊惶,他则满面冷笑,一把抓住她的前襟将她扯下来,遂即响亮的一个巴掌扇到了洛瑾瑶的脸上。
这一巴掌他是用上了力道的,登时洛瑾瑶就踉跄摔倒在地,那水嫩的脸蛋上就浮现了五个指印子,洛瑾瑶就觉火辣辣的疼,她呆呆转过脸来望着钱金银。
钱金银又是愧又是恨道:“洛瑾瑶!洛瑾瑶!”连喊两声,长吸一口气才道:“洛瑾瑶你可真会打我的脸!可见是我宠的你太过,自作自受了。原本我还想着,强扭的瓜不甜,难得好心放了你,可你竟敢殉情?他娘的,你既不给我留一丁点的面儿了,我也就不给你留路。你钱大爷亲自扭下来的瓜,即便是苦的是臭的是骚的,我也不给旁人。待我将你逮回来,你看你还有好日子过不曾。洛瑾瑶啊洛瑾瑶,我看你白长了一身好皮子,就他娘的犯贱找打!当家奶奶的好日子你既没福气消受,我就日日囚着你,夜夜折磨,你既要死,我所幸也大慈大悲成全了你,你也别想和这男人死同穴了,你死也得死我的棺材里!”
洛瑾瑶先是不哭也不闹,待听完钱金银骂她的话,却忽的捂脸大哭起来,那哭声悲切、宣泄、放肆,仿佛终于卸下了身上的负担,一下子解脱了一般。
明月被发怒的钱金银吓的躲在车门后头瑟瑟发抖,那赶车的男仆直接跪在地上以头贴面,全当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
钱金银忽的转过身去“呸”了一口,倒不是呸洛瑾瑶,而是呸他自己,他暗恨自己窝囊,明知这白眼狼心里无他,待他绝情,他也发了誓要好生折磨她的,临到头上却又心疼了。
洛瑾瑶,他打从第一眼见她,他就觉得她像是那锦绣绮丛里的玉人,他想要珍藏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着,不让她受一丁点儿的苦痛。
这是他想的,但他忘记了洛瑾瑶终究不是一块玉,洛瑾瑶是活生生一个人,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所爱……
不巧的是,她所爱之人并非是他。
此时此刻他便问自己,真要将她锁死在身边吗?你钱金银想要的难道只是洛瑾瑶的这具身子吗?
如若是,那你与嫖客又有和区别?
脑海里忽的浮现洛瑾瑶坐在黄土路上大哭的情形,他嘲弄的撇唇,难道娶了她就是让她日日夜夜以泪洗面给你看的吗?
想到此处,他便道:“赶紧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莫不成你还想我把你亲自送你奸夫怀里去?我还没王八到这地步。”
而这会儿洛瑾瑶已是不哭了,脸上尤有泪痕,却眉梢眼角俱是欢喜的笑意,她蓦地爬起来从后面一把抱住钱金银,“夫君!夫君!我回来了!呜呜,我回来了,我再也不敢离开你了。”
又是喜又是哭,眼泪鼻涕一把直往钱金银的青色行衣上抹。
钱金银倏忽满面愕然,昂藏的身躯僵的直挺挺的。
“夫君,我错了,我悔不该和那负心人私通信件,悔不该被他骗了身子去,悔不该……”她正兀自嘟哝。
钱金银可算听着关键的了,蓦地回转身来双手扣住洛瑾瑶的两臂将她举起来,让她和自己面对着面,阴测测的问:“你何时被他骗去了身子,不过才从我身|下起来,不过才打从我眼皮子底下逃出来,何时何地被他骗去了身子,你给我老实交待!”昨夜是他破了她的身,一桶红涌,清清白白一个妞儿,那个奸夫什么时候得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