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方妈妈,戴夫人让丫鬟捧着四个盒子转回她的院子,顺便还打发人去外书房,将戴老爷请过来。
在她将四个各具特色的盒子,轮番欣赏过后,闻讯赶来的戴老爷,也气喘吁吁,一脑门子薄汗的进了屋门。
戴夫人赶紧唤人给戴老爷端凉茶,打扇,又亲自给自家老爷扭了帕子擦汗。
眼看着戴老爷静下了心,她这才将方妈妈来下帖子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讲了一遍。
戴老爷看了看那几个精美的盒子,又看了眼自家老妻,‘噗哧’一声给笑了,“难为你今儿个倒是耐得住好奇心,没有打开一窥究竟。”
“成了,事儿也说完了,你打开盒子,咱们看看里面装的物件吧。”
戴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其实不是耐得住性子,而是时间没来得及,她才把盒子欣赏完,自家老爷就赶过来了。
不过她也没戳破这个美好的误会,亲自将四个盒子一一打开,夫妻俩探头往里这么一看。
“嗨。”戴夫人一拍手,叹道:“刚那对金镶玉的镯子还是赏的轻了!”
心里不禁有点担心,崔曹两家的小姐,会不会因此觉得她小家子气?
原来方妈妈送来的四样表礼,没有一样不是珍品,而且还都是人常用的物件,这就不光是贵重那么简单了。
最主要是送礼人的那份心意,让人真切的感受到了体贴和周到。
这四样礼物,分别是,一件青釉刻花卷草纹镂空香薰炉,一方粉青釉莲花笔洗。一套橙黄的银镶蜜蜡头面,一盒上等的梅香云墨。
戴夫人是妇人家,当先就被那套打眼的蜜蜡头面,给吸引住了心神。
她伸手取了当中摆着的蜻蜓戏荷缀珠钗,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末了指着上面的蜻蜓,蔚然叹道:“别说人家北方的东西。没有我们南方的精致。往日里和那些夫人们在一起,就听着她们怎么标榜咱们南边的手艺,诋毁人家北边的工艺了。”
“可是老爷。您来看,人家京城打制出来的东西,用料足,成色好天兵在1917。款式透着端庄大气,一看就不是那一般货色。”
“再看看妾身头上这枝孔雀牡丹钗。轻飘飘的,连个分量都没有,平日里不论是取戴,都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孔雀就得掉下来了。”
戴老爷百忙中瞥了一眼,不禁暗暗好笑,其实自家夫人头上的发钗。也没有她说的那么消薄。
只不过南人一向精打细算惯了,在用料上难免仔细。所以看起来精致巧妙是尽够了,可是不觉便失了实在二字。
这其实也就是为何北边的人,平时总爱给家中夫人,小姐,在南边购买精美的首饰,为的正是款式精巧,瞧着新颖。
而南边的妇人们,却又总爱淘制北边的整套头面,来给自家的小姐做嫁妆,为的正是用料实在,留着压箱。
说到底,也不过是有得必有失罢了,端的只是看你如何取舍,那里就有戴夫人说的那样了?
居然连诋毁二字都用上了......
戴老爷不禁是摇了摇头,重又将注意力投入到手上的宝贝上了。
戴夫人不舍的将钗儿放回盒中,喃喃自语道:“不行,这套头面,我得搁好了。”
“咱们家六丫头眼见也要说亲嫁人了,这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我得给她留着,到时候给她做嫁妆,管保她喜欢。”
戴老爷这次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是没有听到戴夫人的决定。
他正在神色陶醉的,拿着一块梅花状的云墨轻嗅,心中暗想,“也只有这么好的墨,才配得上我家海儿的一笔好字啊!”
许久之后,夫妻俩才算是罢了手,戴夫人让心腹将礼物收到自己卧室。
至于那盒梅香云墨,晚些再给儿子送去也不迟,这会还是抓紧时间,先商量正经事吧。
“老爷,古妈妈跟妾身说了,说那位崔小姐,想要带着妹妹去在咱们县里转一转,彩屏山那边也是要去走一走的。”
“怕是依旧要借住在咱们的别苑,至于别的事情,怕是要等晚上见了面才能商议。”
“这什么事情能答应,什么事情不能答应,您也跟妾身透个底,妾身到时候也好有个决断不是?”
戴老爷眯着眼睛,心情大好的一拍桌子,“嗨,她一个大家小姐,知礼本份,又怎么会向你提出过分的要求呢?”
“我觉着吧,人家的家教修养在那里摆着呢,断不会让你我吃什么亏的,因此她说什么,你只管答应便是,错不了。”
戴夫人一听他这话,心中不禁暗自腹诽,“老爷到底还是商贾出身,做什么事情都跟利益挂着勾。”
“前头还赞人家小姐们好家教,后面就又说不会让自家吃亏,这般精于计算,终究不是上乘啊。”
可叹她的父亲早逝,母亲守寡将她带大,当家做主的伯父为了银钱,到底还是拿自己的婚姻做了筹码。
想来,戴夫人一位满腹诗书的世家女,却跟一肚子铜钱臭的戴老爷过了大半辈子,也真真算是不容易了。
不过戴夫人也没能感怀太久,就听对面戴老爷大声感叹道:“唉,我说夫人那,将来海儿高中后,要是能给咱们娶回来一位,如同崔曹两家小姐一样的千金那就好了。”
“就算媳妇儿家是旁枝我也认了,要是能得了京城高门相助,咱家海儿的仕途多少也能顺遂些嘿,狼人!。”
“我只盼着,从他这里咱们家便顺顺当当的改换门楣,由商贾转为官宦,这才算是圆了我的心愿,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这几句话算是说道戴夫人心里去了,不觉心情大好。掩嘴笑道,“其实咱家老三的媳妇儿也不错,人家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不说,还善于管家理事。”
“别看是个庶子的媳妇儿,可我瞧着她处事很有章程,在家中办事一向公正。并无半点徇私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