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恒和一众亲卫没有想到即使是在这重兵环绕的大营中,李自成等人也敢动手,虽有些戒备,但完全没抵挡住李自成等人的猝起发难,一个照面之下便尸横就地。李过和李岩等两百名亲兵呼啸一声,便径直杀进了罗汝才的中军后帐。
后帐是一个巨型的牛皮营帐,众人扫除了障碍,冲入之后,才发现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酒坛,醇酒和脂粉的香气弥漫了整个营帐,但随着充盈而来的杀气,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自成的双目通红,心脏剧烈的跳动,他这一生中,无数次的行险、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宋献策所献上的“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言,无形之中连李自成自己都深信不疑。这一次,李自成同样相信自己也能够轻易的便获得成功,只要控制了罗汝才的数万人马,不仅革左五营不在话下,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开始对义军各营开始整编,谁敢反对,罗汝才和革左五营便是榜样!
李自成兴奋的走进后帐,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有些泄气。宽阔的后帐中,一张雕花的大床横在营帐正中,随着甲兵的鱼贯进入,女子的惊叫声顿时响了起来,透过帐帘,依稀可见两名衣衫不整、玉体横陈的美人紧紧的搂在一起,惊恐的看向步步逼近的李自成等人。
李自成的心一沉,李过大步上前,一把便将帐帘扯了下来。两名美人的声调马上高了八度,震得众人耳膜发麻。
“闭嘴!罗汝才呢?”李过的钢刀横在了其中一美人的玉颈上,凶神恶煞的问道。
两美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战战兢兢的互相看看,手指同时指向一个方向。
李自成定睛一看,却原来在雕花大床的后边,营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用兵刃割开的口子。
“今日一早,远处忽然传来喧哗声,大将军蓦然惊起,大呼‘悔不听那人提醒’。之后连衣衫都未穿,便以短刀割开营帐……!”被刀刃加颈的美人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李自成不由得有些泄气。罗汝才这厮竟然如此警觉,自己一刻不停的由辕门直驱中军,这样神速竟然还是被他逃脱了,实在是可惜了李岩这样周密的奇袭计划。
等等。罗汝才居然说“悔不听那人提醒”,他这是得了何人的提醒,难道某个人早前便警示于他,自己早有心铲除他吗?可究竟是何方高人,怎能知晓自己会在这大清早冲入他的大营来追杀呢?
李自成满是诧异的看看李岩,李岩同样也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罗汝才麾下谋士并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吉珪一人,他还能有如此的未卜先知的本事吗?
两人俱都揣了一肚子的疑问。但也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一击不中,必须马上全身而退。要不然便会被罗汝才那只老狐狸反咬一口。
当下,李自成不再犹豫,轻轻咳嗽一声,便示意众人迅速撤出大帐。
不出意料,到了帐外,外面是已经是刀山枪林。罗汝才的兵马将中军大帐围得水泄不通。正中间的前方,罗汝才坐在一张木椅上。草草的披了一件大氅,胸口还是敞开的,露出一丛乱蓬蓬的黑毛,头发散乱,依稀可见刚刚的狼狈模样,一看到李自成等人稳步从大帐中出来,顿时怒不可遏。罗汝才还没发话,一旁的罗汝亮已然是怒吼起来,“众军听命,将他们斩为肉酱!”
士卒们齐声呱噪起来,一时间如同山呼海啸一般,齐齐向前逼来。李过等亲卫不禁勃然变色,连忙卫护在李自成身前。
李自成哈哈一笑,迎着罗汝才如刀锋一般的目光缓缓走出,摘下头上的毡帽,解下披风,丢给李过,冲着罗汝才一拱手,“罗老哥,好久不见啊!”
罗汝才冷冷的哼了一声,指指自己脚边,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罗家恒等人的尸身,咬着压根问道:“闯王连个招呼都不打,直闯我中军大营,还杀了我罗汝才身边的子弟,总要给一个解释吧!”
罗汝才拍拍自己的胸膛,“我老罗是个粗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闯王二话不说便杀了我这么多人,还带刀闯进后帐。哼哼,要不是我老罗见机得快,恐怕现在已经成了闯王的刀下之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