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雪珊瑚还是侯爷去并州的时候,偶然在一家玉器行看上的,花了近万两银子才买回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府里自然是太夫人才能享用的。
之所以买回来就放进库房,那是因为玉器行的老板说,这冰雪珊瑚最通人性,在异乡呆了许久,冷不丁来到京城,难免有些浮躁怕生,得让它适应一下买家这边的气候水土,才能放进屋里跟新主人和平相处。
尽管说法有些诡异,但是慕长源还是放进库房里锁了起来,这一锁,就是半年。
“那是你无意听说的,老爷又不曾亲口告诉过我,咱们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把珊瑚抬过去就是,我不信老爷还能让人再去抬出来?”苏氏冷笑道,“再说我是因为大郎媳妇有身孕才给她的,又不是平白无故地往大郎那边抬东西,老爷还能怪罪我不成?”
“夫人说的是!”许嬷嬷连连点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忙上前说道,“夫人,五少奶奶回来了。”
苏氏眉头微蹙:“她不是不回来了吗?”
心里对这个侄女不禁有些不满,她没有嫡亲的女儿,原本把侄女娶进来,就是打算当女儿疼的,哪知她太不识抬举,竟然为了丁点的小事跑回娘家不回来。
她早就想过了,若是苏如意再不回来,就先给慕云起纳个妾,已经是十八九岁的人了,屋里没人伺候怎么行?
难道她还怕一个小黄毛丫头不成?
“听说五少爷最近常去凌霄寺听一空大师说禅论道,不想却次次都碰上五少奶奶,两人想必多了些接触,五少奶奶就跟着回来了。”许嬷嬷浅笑道,“五少奶奶闹腾了这么久,这次回来肯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算她识趣。”苏氏嘴角扯了扯,心情大好地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那个笑容满面的女人,问道,“今晚,老爷该回房歇着了吧?”
“今儿十六,是老爷回房的日子。”许嬷嬷会意,忙吩咐守在屋里的丫头给夫人准备玫瑰花水,用玫瑰花水梳头,满屋都是淡淡的玫瑰花香。
慕长源喜欢这个味道。
夜里,慕长源果然回了怡卿园。
一进屋,便径自进了浴室洗漱,苏氏早已经收拾妥当,披散着长发在床上等着他,待慕长源上了床,两人也不说话,便直奔主题,云收雨散后,彼此洗漱一番,慕长源才开了口:“二娘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除了这件事情,貌似两人不能提别的,别的事情太敏感。
终归是夫妻,有些事情能过就过,太较真也不好。
慕长源这样想。
“都准备好了,陈府来信说,按两人的八字算,七月初八,九月初九,十一月二十六都是好日子,说过几日来府上商量商量看选哪个日子好。”苏氏媚眼如丝地答道。
她也才三十九岁,正是一个女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她虽然大方地给他女人,可是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渴望的,渴望得到他的宠爱,渴望夜夜枕在他臂弯里睡去……
可是这一切对她来说,竟然是那么遥不可及,他毕竟还有别的女人。
虽然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不假,可是她的儿子却不是世子,正如苏老将军说,她终究还是客居在侯府的。
她不甘心。
她希望能完全融入他的生命里,让她的儿子承袭他的爵位,包括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若说有什么错,那就是她太爱这个男人,她给他如花美眷,不是想推开他,而是更想靠近他,让他知道,她爱他,犹如爱她自己。
“嗯,那你选个日子,让陈府的人来一趟,亲家互相见个面,然后再商量商量哪天吧!”嗅到她鬓间的玫瑰清香,他忍不住地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二娘嫁了人,咱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眼下大郎媳妇有了身孕,待明年,咱们就抱上孙子了,都是快要当祖父祖母的人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是啊!”苏氏倚在他怀里,看床前月光洒了一地,也感叹道,“我嫁给老爷,算起来有二十三个年头了。”
那年,她在合欢树下看到这个英姿飒爽的男人,尘封未动的少女的心思就不可救药地疯长起来,她发誓一定要跟这个男人白首不相离,一世终老,为了这个心愿,她被家族所不容,为了这个心愿,她甘愿入府为妾……
如今,弹指已过二十三年,她终于如愿做了他的妻。
“咱们都老了!”慕长源有些动情地说道,“这些年,你也受累了,一切终究是我做的不好。”
他们这房,一共有六个孩子,吴氏留下的一儿一女,眉姨娘的两个女儿,苏氏自己的两个儿子,哪一个都让苏氏操碎了心,真正逍遥的是他这个当爹的。
“老爷说什么呢!我是老爷的妻,理应替老爷养育儿女的。”苏氏说着,往慕长源怀里靠了靠,柔声道,“眼下我只盼着二郎和二郎媳妇能平安回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该多好。”
提到慕云霆和沈青黎,慕长源心里一沉,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些期许的,觉得上次的事情,她只是一时糊涂,而不是有意要加害慕云霆,他希望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派出去的人一个没有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小两口怎么样了!”
“老爷,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苏氏埋首在他怀里,伸手揽住他依然修长的腰身,幽幽道,“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他们有事。”
“婉娘,谢谢你这么想。”慕长源感动道,“借你吉言,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月色下。
一个满身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到了永定侯府门口,有气无力地抬手敲着门:“开门,快开门!”
门房睡眼朦胧的起身开门,往外探了一下头,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身影,看发饰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衣衫褴褛,面容黝黑,嘴唇干裂,双目无神,活像从坟堆里爬出来一样,但他偏偏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不怕死人,不怕鬼,略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找谁?”
“吴大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清心苑的阿画。”阿画带着哭腔说道。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