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话语一出,立刻感觉到自己身旁所处环境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不仅是温度似是在急速下降,而且从自己的正前方明显地涌出了一股杀气!
虽然已经修成人身,但实际上白蛇的此番成人还得感谢那道灵泉的喷洒,故而她的灵智虽开,却实在算不得聪明灵巧,是以行事鲁莽兼口无遮拦。不过,她再怎么不够聪明,动物本能还在,此时惊觉大事不好,马上缩起了身子,忍不住就做出了蛇类盘踞的样子,使劲想把两条腿卷曲起来。
她这一扭动,场面顿时有些滑稽,凤轻云在上首坐着,原本溢满了怒气的俊美脸庞不禁微微一松,那原本暴涨的冰寒气机也是一泄。
白蛇又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围气场中的这种变化,停住了动作,狐疑地伸出舌尖舔舐着空气,似是在分析情况究竟在往什么方向发展。
凤轻云抿了抿嘴唇,冷冰冰地抛出几个字:
“你方才说,是筱小姐让你前来的,此事属实?”
白蛇愕然了一会儿,才猛然点头:
“是!奴家所言,句句属实!”
“很好!”
凤轻云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忽然一下站了起来,将面前桌案上的所有物事“砰”地掀翻,杀气腾腾道:
“返航!”
他身旁的侍卫们大吃一惊,稍一犹豫,便有老到之人上前禀报道:
“王爷,这,还有两日便可返回京都了,且此时风向……”
“本王不管什么风向,给我返航,立刻,马上!”
凤轻云一扭头,从来都云淡风轻的俊美面庞上阴云密布,根本没有半点可以通融的余地。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文王,停了一歇,才终于齐声道:
“属下遵命!”
…………
明亮的宫室中,明黄色的帷幕垂下,拢住了室内的温暖。一位面容极是和善的年长贵妇人斜倚在一张美人榻的引枕上,双目微闭,手中轻轻拨动着一串石榴红的玛瑙念珠。
虽是年事颇高,但身为禁宫女子,哪有不注意着装打扮的。贵妇人的一头长发犹自乌黑,又梳理了一个精致的发髻,佩戴着赤金嵌八宝东珠的凤钗,造型精美的凤眼是两颗莹莹透光的红宝石,嘴部垂下一缕悠悠晃动的金链坠着足有手指顶大小的一颗明珠,仅从这一支凤钗便可看出其身份高贵。
八名宫女围绕着年长贵妇走动着,或替她捏肩捶腿,或替她熏香沏茶,或只是默默地垂手侍立等待召唤。
这位贵妇人正是长康宫的入主之人——西太后。
早前在御花园外找过黎贵嫔麻烦的陈昭容此时正一脸“慕孺之情”地侧身坐在她身前一个杌子上,清脆地拿帕子捂嘴笑着:
“老祖宗这儿的点心真是好吃,偏是儿臣嘴馋,三不五时就想上老祖宗这儿来厮混一口……”
“呵呵,瞧你那一脸的馋猫儿相,倒好似进了咱这禁宫大院让你饿着了一般!”
西太后慢悠悠地含笑回答,言语动作之间显得颇是亲昵。两人相对,乍一看还真有些长幼相处、扶助相爱的感觉。
西太后躺卧的这架美人榻后竖立着一架云石嵌钿罗梨花木屏风,屏风后隐着一道人影,静静注视着前方两名正在扮演“母慈子孝”戏码的贵妇人。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西太后供在佛前的香烟已经燃尽了整整一支,陈昭容才轻描淡写地提了话头,语气中格外透着爱娇:
“老祖宗,儿臣今儿可是受气了呢……还要请老祖宗给儿臣做主呢!”
“哦,想我家昭容人比花娇,性情又是个好的,且蒙圣恩眷顾,是何人敢如此大胆给昭容吾儿气受啊?”
一脸舒适从容的西太后眯了眯眼睛,她年轻时有一双又黑又媚的杏眼,可惜此时年长松弛了,唯独眼珠中的一抹精气兀自晶亮逼人。
陈昭容趁机娇滴滴地贴了上去,挪了半个身子在西太后的美人榻前脚凳上,做低伏小到极致,嘟着红唇嗔道:
“还不是那个黎贵嫔,儿臣今日……”
她话刚说到这儿,就听长康宫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特有的尖利嗓音:
“禀报太后,皇上有旨,急宣陈昭容觐见!”
西太后眉宇一跳,手中的佛珠也停止了转动,原先那种懒洋洋的舒适从容陡然不见,眼中那抹精光却是大盛,定定地注视着领人走进宫室来的太监——厉总管。
厉总管怡然不惧地迎接西太后的审视,含笑施礼致意道:
“卑职给太后娘娘请安!”
听闻是皇帝特意召见自己,陈昭容有些喜出望外,她忽而就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瞧了瞧西太后,又瞧了瞧厉总管,表情中难以掩饰自己的迫切心情,试探道:
“老祖宗……儿臣,儿臣……”
西太后似是被她提醒,目中精光一闪而逝,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从容模样,淡笑道:
“嗯,老奴知晓了,去吧!”
瞧着陈昭容喜不自胜随着厉总管离去的身影,西太后唇边泛起一抹讥嘲的笑意,回头向身后的屏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