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掌柜瞳孔一缩,捻着自己胡须的手轻轻一顿。
“既是已然门不当,户不对,小女子留着此物已是无用,便舍了又能如何?”
曼曼淡淡一笑,她轻轻摩挲着自己颈项间的一条彩线——这还是杏儿那个爱财如命,时时想着将最值钱的玉佩带在身边以免丢失而特意准备的拴玉佩的线。
曼曼轻轻拉出用彩线拴着的玉佩,放在掌中凝视了一刹。玉佩仍如初见时一般的水色莹润、晶莹美丽,还带着曼曼此刻的体温。只是刹那间,这种温度已经逐渐离她远去。
曼曼将玉佩往桌面上一放,转身在托盘上取了两锭约总重五十两的银子,敛裙一福道:
“小女子自便,这些已够了,谢简掌柜的成全!小女子必定遵守诺言,远离尊长的所有故人,自谋生路,绝无戏言!”
她步履坚定地向外行去,走到门口,又复回头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简掌柜的:
“小女子身旁的人与小女子一般不过是草民,还请简掌柜的大发慈悲,保他们一份平安!”
简掌柜的沉吟了片刻,一叹:
“筱小姐放心,这个自然依你!你只需回到你来的地方,便自然能够见到他们。”
曼曼点头,随即猛力一推房门,就听门扉响处,守在门外的一张举世罕见的俊美面庞显露出来——是那美少年顾庆珏!
此刻的他,眼中带着茫然与不信,还有一抹显而易见的伤感。他看看推门而出的曼曼,又看看放置在桌上的那一盘银锭和那块闪着幽冷光芒的玉佩,喃喃道:
“你,你果然是李筱曼,我的未婚妻?”
曼曼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弯了一弯,声音清冷:
“还君玉佩,小女子从此与您两不相干!”
“我,我不知道……我去向父亲说……”
顾庆珏不知所措地注视着曼曼离去的背影,半晌,才讷讷说道,只是那声音如此之低,却是连他自己都未必听得清楚。
红字包厢内简掌柜的身后,葛大厨那胖大的身子慢慢走了出来,他擦着亮晶晶的额头,苦笑道:
“掌柜的,你让筱小姐回到那破庙去?但,但此刻她已出不了城了呀,城门已经关闭了!她一个小女子,若是这大黑天的让她走出酒楼去……再说,贤德城的客栈不都住满了吗?还有,于公子的宴席……那可是真正的贵人!顾老爷此来,不也就是冲着那位贵人的吗?”
简掌柜的原本脸色沉沉,听到“于公子”三个字顿时眼一闭,手指神经质般急促地敲了敲桌子,才道:
“……也罢,我毕竟只是一个商户,误人性命这种事不该是商户做的。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主仆三人一起去柴火房歇息吧!”
葛大厨忙应声去了,快步追向曼曼。只是当他出门的时候,原本僵立的顾庆珏早已踪影杳然。
片刻后,在葛大厨的帮助下,曼曼来到柴房与二娃、杏儿相见。两个孩子倒是没受什么罪,只是被酒楼伙计领到这柴房,随即将门反锁而已。
杏儿一开始还哭过几声,后来见实在没人理她,再加又累了一天,当曼曼见到她的时候,杏儿早已像一只小猫一样缩成一团,倚在小大人一般的二娃怀里呼呼睡着了。
看着同样困得睁不开眼的二娃,曼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我们,真的是太弱小了!怎样才能变得强大,才能让别人不敢这样轻忽我们呢?
仰望着柴房窗棂处投射进来的月光,曼曼捏着怀里那两锭银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