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傍晚,宁泰郡主喝下杨王妃亲手端上的滋补汤药后毒发身亡。
杨王妃有多宝贝亲生女儿,这是西河王府里里外外都知道的;宁泰郡主正满心欢喜的待嫁,更不可能自.尽。
何况当时在场的十数名下人,都能以性命起誓宁泰郡主前一刻还在与杨王妃有说有笑,绝对不是想走窄路的样子!
所以,郡主当然是被人谋害的。
这个谋害的人——杨王妃令健妇抱着尚有余温的女儿,带上差不多所有后院陪嫁,冲进卞侧妃的院子,将毫无防备的卞侧妃从榻上拖到庭中,亲自一脚踹上心口:“毒妇!你挑唆王爷打伤我儿,金珠心疼弟弟,来寻你理论,即使不合礼,终究是人之常情!你竟然直接对她下毒手——今日定要取你贱命祭奠我可怜的女儿!!!”
杨王妃谋后而动,进院时就分出人手把守门户,不容卞侧妃的人去禀告秋孟敏;又暗中叮嘱过陪嫁,根本不听卞侧妃的申辩,一群膀大腰圆的健妇手持棍棒一拥而上,噼里啪啦、没头没脑一阵打——那卞侧妃虽然出身不高,但这两年侧妃做下来,也是娇养惯了,如何禁得起这样的狂风暴雨?片刻光景哭喊声就弱了下去!
“留一口气不要打死了!”杨王妃站在回廊上,冰冷的看着卞侧妃的血染红了庭砖——早有会意的下人领悟她的话中之意:只要留口气,那么把腿脚打断却无妨碍了?
随着卞侧妃两声凄厉的喊叫,杨王妃身后的内室也传出一个稚嫩的哭声:“母亲!母……”
后半声嘎然而止!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茂……”卞侧妃本已奄奄一息,闻声惊得几乎魂飞魄散,疯狂挣扎的试图为儿子求得一线生机,但回答她的却是一个面容狰狞的婆子当头一棍:“贱婢!你们母子很快就会团聚去的!”
……等秋孟敏被田姨娘请来时,所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卞侧妃,以及端坐廊下,抚着秋金珠身体不语的妻子。
只一眼,秋孟敏已了然,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你……你竟然?!”
杨王妃看都没看他,幽幽的道:“王爷,这毒妇害了咱们的女儿,咱们唯一的嫡女!您是打算来给我个说法的吗?”
田姨娘看到表妹的样子简直腿都软了,跌跌撞撞跑过去抱起卞侧妃一摸,尚有一息,不由喜出望外,扑通一声跪下,正要嚎啕大哭,却感到表妹在扯自己的袖子——她流着泪把嘴唇凑到卞侧妃的耳畔:“王爷来了,你撑住!王爷定然还你个公道!”
“茂……茂之!”卞侧妃已在弥留之际,几乎是用尽力气说了这两个字,便头一歪,呼吸迅速微弱!
“王爷!”田姨娘怔了怔,一摸她脉搏,几不可察,既惊恐又愤懑,只是她才尖叫了一声,杨王妃身后便奔下两个婆子,蒲扇般的手掌同时刮下来:“聒噪!”
“拖出去!”杨王妃淡淡吩咐。
田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自从表妹成为侧妃后,杨王妃再也没敢这样对待过她们表姐妹,更不要说当着秋孟敏的面!
想到秋孟敏,她终于惊觉这两年对王妃越来越不耐烦、甚至还当众动过手的王爷,怎的始终没说话?
此刻秋孟敏根本没心思去管两个妾,哪怕他确实很喜欢卞侧妃——甚至连幼子秋茂之的生死,他暂时都无暇过问了!
任凭杨王妃的人拖走了田姨娘,厉声斥出所有下人,他一步一步、踩着卞侧妃的血,走到台阶下,死死看着被妻子揽在怀里的女儿,良久,才惨笑着道:“你……你好……你好狠!”
“这是你逼我的!”杨王妃仍然没看他,只是痴痴的凝视着怀中的女儿——秋金珠不如堂姐秋曳澜美貌非凡,却也称得上俏丽可爱,她静静躺在母亲怀里的身体虽然在渐渐僵硬,白嫩的肌肤也开始变色,却依旧无法掩盖眉宇间的那抹稚气。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襁褓里的秋金珠似乎还历历在目,转眼已是天人永隔。
怀中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下去,一如杨王妃的心,她漠然道“全天下都可以说我狠,惟独你不行……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一句话让秋孟敏如遭雷击!
杨王妃不知道这句话让丈夫误以为自己知道了路氏之死的真相,她想的却是:“如果不是你早先顺着亲娘做孝子、坐视康秋氏那贱妇与我争权,后来又宠着卞氏、柳氏这些贱人,让我这个堂堂王妃在后院里举步艰难,连带儿女也备受攻讦,我何必把女儿教得泼辣刁钻又胆大妄为?她要是不胆大妄为又怎么敢跟况青梧来往!如果你是个好的,我们夫妻和和美.美过日子,我会不把女儿朝温柔贤淑恪守规矩上教?!如果那样怎么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