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表哥抬到车上!”秋曳澜紧攥着帕子,大声吩咐,“快!去请大夫!”
“慢着!”邱家那群人眼看阮清岩就要被抬上马车——这要让他进了将军府,借着这次“遇刺”,把从前的旧伤痕彻底给掩了,之前那张信笺上的威胁还有什么用?
李桂一把将庞许氏推了出去,庞许氏反应也快,二话不说就上去扯阮清岩的袖子:“我苦命的儿啊!为娘好容易从南方来看你,谁想咱们娘儿两个还没见上面,你竟被那杀千刀的歹人给伤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却叫为娘跟你大哥往后怎么去见你爹啊……”
这时候四周虽然让出一条道路,供马车送阮清岩去救治,但围观人群也是人山人海,听庞许氏这么一哭,秋曳澜立刻上去一把抓住庞许氏的发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庞许氏半边脸高高肿起,立刻噤了声!
“把她抓起来!”见应该就是来接阮清岩的半大女孩子,忽然对自称阮清岩之母的妇人动手,围观的人都吃了一惊,就听秋曳澜指着庞许氏,对那两个差役怒声道,“两位不知!刚才我家马车才停这儿,这陌生妇人就贼头贼脑的过来掀了车帘偷看、被我家丫鬟再三呵斥才怏怏而去!原本以为她不知道规矩,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刚才行刺我表哥的凶徒同伙!”
那两名差役闻言吃了一惊,其中一人下意识的向腰间兵刃按去!
“不是的!”见状庞彪等人赶忙上前想解释,但秋曳澜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她抬手又给了庞许氏一个耳光,拔高了声音怒喝:“我舅舅舅母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哪里冒出你这么个舅母来,自称我表哥之母?!显然你同伙刚才没能杀了我表哥,你欺我年幼想来混水摸鱼!我告诉你!我外祖父家如今就我表哥一个男嗣,他要有个好歹,我外祖父家就完了!你敢再靠近我表哥一步,我这就跟你在这里血溅五步!”
庞彪赶忙上前搀扶庞许氏,对她怒目而视:“宁颐郡主你欺人太甚!家母明明就是担心幼弟,所以才想上前查看幼弟的伤情!你却污蔑家母欲对幼弟不利——难道郡主就可以否认他人骨肉之亲吗?”
李桂等人也站了出来,朝四方一揖:“诸位,我等忝为御史大夫邱大人门下,与这庞家母子乃是远亲,可以为其佐证,那受伤士子阮清岩,从前名庞陆的,确实是庞家幼子!”
之前听了秋曳澜的话、想上去拿下庞许氏的差役,听他报出邱典这个后.台,目光一凝,按住刀柄的手又缩了回去,疑惑道:“我认得你,你是邱大人府上的李先生!”
这下子众人也不知道该信谁好,“嗡”的一声,议论纷纷起来!
秋曳澜暗暗咬牙,正思索着要怎么破局——忽听人群里一把娇媚嗓子响亮的道:“我说,这位郡主娘娘,说受伤的那位是您表哥;那位李先生呢,说受伤的是亲戚晚辈——听着两边都跟这车里的公子无冤无仇哪!怎么现在你们在这里掐着,任那公子在马车里没人管?”
众人呆了一呆,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还作着未出阁打扮,穿一身鲜亮的大红锦衣锦裙,绾了个堕马髻。
这女子长得美艳非凡,珠围翠绕的像是富家出身。她身后跟了个柳眉杏子眼的粉衣小丫鬟,提着个蒙着布的篮子;手臂上却挽了个十八九岁年纪、穿湖蓝锦袍的士子,那士子脸色灰败,一副刚出考场急需休憩的模样。
“我这弟弟平常身子算健壮了,这会都站不住、须得我扶上一把。”那女子见众人看向自己,也不羞怯,空着的手一甩帕子,她附近的人都觉得香风袅袅,只听她娇声媚语道,“何况方才那位公子还遇了刺?”
“多谢这位姐姐提醒!”秋曳澜二话不说就接话,跟着催促车夫,“还不快走?!”
这时候人群里也让出路来——李桂见状目光一闪,扬声道:“我们也去!”
“没错儿,小弟可千万不能有事!”庞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分说扶起庞许氏就跟上!
那美艳女子却也拉着弟弟凑上来:“要是离贵府远,依我看还是到附近医馆先看看——我知道隔壁街的‘慕杏堂’,乃是一位太医门生所开,医术很好的。”
贡院离将军府还真不近,但秋曳澜担心的是,即使阮清岩挨了这么一下,从前的旧伤疤是否一定看不出来了?
眼下李桂等人摆明要死缠到底,一旦这次新伤不能掩住旧伤,那等于白挨了!
正迟疑之间,马车里传来冬染的声音:“郡主,公子醒了,说就去‘慕杏堂’!”
“有劳姐姐指下路。”见李桂等人已经团团围住了马车,目光炯炯的盯住了车内,秋曳澜知道有邱典幕后支持,江家人不出面的话,来硬的自己这边还真拼不过他们。如今阮清岩又亲自开了口,只好同意。
那美艳女子就邀秋曳澜上她的马车:“让你家马车跟着我们好了,我也要带弟弟去那边喝碗滋补的汤药。”
她话音未落,就见她那弟弟嘴角抽搐了下,神情古怪。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喝药?”那美艳女子顿时横了一眼过去,连嗔带笑,神情娇媚,跟着才朝秋曳澜笑着道,“我家姓秋,我单名一个波字,我这弟弟名聂——方才没听清他们说您的封号,未知是哪位郡主娘娘当面?”
秋曳澜心想这女子倒是奇怪,既然知道我是郡主,却还是一口一个“我”的,俨然也是贵胄女子,但姓秋的话,朝中除了西河王一脉外,可没有其他富贵人家了。
“我封号宁颐。”她朝秋波、秋聂姐弟点了点头,道,“家父是已故的西河王。”
“原来是宁颐郡主。”秋波抿嘴一笑,携她登车,“说来我们姐弟竟跟郡主一个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