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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如雷鸣般的呐喊声。铁鹰骑高挑军旗,以疏密有致、前呼后应的锥形攻击阵,高速飞驰。好像是黑夜的幽灵,卷起了杀气腾腾的狂飙,铁鹰骑冲出明月下的夜幕,一路呼啸着,怒吼着,挟带着满天的风雷,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摧枯拉朽一般地杀向假卫尉军。
金袍人和他的军队,静立在夜色里,已有两个时辰,月光下,他那薄金面具焕出奇异的紫色光芒,当天际边升起一片猩红时,金袍人下令吹号角出发。
对绝大多数的将士来说,假冒卫尉军是不可能的,龙城来的李大人、蒋大人估论不辨真假,鸾城的郡守郡尉总是真的。金袍人灌输的概念,大王是好的,大王身边的宋丞相,是奸佞中的奸佞,他们这支军队是大王诛杀宋丞相的利器,今夜,他们就要“讨奸相,清君侧”,他们是勤王的卫尉军。
金袍人也不认为这支军队不是卫尉军,只要他当上了北夏的王,这支军队就是卫戍长安宫的卫尉军。养兵多年,用在一时,火烧河中岛上的夏侯云部,与鸾城守卫军里应外合,拿下寰王君臣,过了今夜,他就是北夏万里山川的主宰。
奔驰二十余里,金袍人悚然看到,漫天的箭雨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暴风雪来临前的黑云,遮天蔽月,闪电般飞过的箭羽撕碎空气的呼啸声,宛然是死神的咭咭大笑,死亡的气息霎时笼罩在空旷在大草原上。
假卫尉军猝不及防,外围军队在慌乱中展开阵形,弓箭手射出了第一轮反击的密集箭雨。长箭挟带着刺耳的厉啸飞上了天空,漫天的长箭汇集成一片巨大的黑云,射进风驰电掣的铁鹰骑,霎时间有骑士在高速驰骋中人仰马翻。
铁鹰骑全然不理,疯狂地策马飞奔,如同滚滚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奔腾而来。巨大的咆哮之声。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裂石穿云,憾人心魄!
外围的假卫尉军被铁鹰骑无畏无惧、电闪雷鸣般的凶猛气势骇住了,弓箭兵在射出两轮箭后。几乎看清了极速冲锋的铁鹰骑那狰狞的面容,他们惊惶失措,本能地率先掉头向大军的后方逃窜。
两军终于相撞,发出了巨大而沉闷的轰鸣声。这声音响彻战场,重重地敲打在假卫尉军将士的心里。从黎明前的月光里突然降临的死神,以其恐怖的力量残忍地撞击着,砍杀着,践踏着他们的生命。
夏侯云看见了挥舞金蛇刀的金袍人。甚至看见薄金面具下,那一双妖娆的桃花眼。
金袍人也看见了夏侯云,那蜜色的肌肤在月色下。是一种诡异的苍白,长眉大眼间。染着千年冰川的寒冷。金袍人突然意识到,这位被刻意抹黑而名声不好的太子,在血与火的洗礼下,已从废铁蜕变成精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输在了忽略对手的变化!
夏侯云扣鸣镝于弩上。
自魔鬼谷起,金袍人为了杀死他,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没有穆雪,他早已死得不能再死,如果没有穆雪,他就算活着,也是一个忍气吞声的行尸走肉。
穆雪死了。
檀曼莉该死,丘婵娟该死,夏侯风夏侯雷就干净吗,金袍人就无辜吗?
箭矢破空,一声尖锐悠长的响声,有如鹰唳。
金袍人手里的刀落地了,那箭射穿了他的咽喉,他的喉中发出咕咕的怪声,转眼间,无数箭矢射上他的身,软甲挡住了箭矢进入肉体,却挡不住冲击力,巨大的冲击力令他再也坐不住,从马背上摔下来。
马蹄踩踏而过。
银白色戎服的骑兵,一波一波似潮水汹涌,所卷之地,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土地!
夏侯云横刀立马,运气发声,声似滚雷:
“吾乃当朝太子夏侯云,奉命剿杀叛贼!贼首已经伏诛!顽抗者,格杀勿论!叛军听着,你们不是真正的卫尉军!弃械下马者不杀!”
华挠催马狂奔,发疯地大喊:“我们上当了!我们不是卫尉军!不是金甲卫!当了叛军,不是我们想要的,太子殿下在此,兄弟们,下马吧,弃械吧,别再枉送性命了!”
号角吹响,铁鹰骑暂停攻击,发出声声怒吼:弃械下马者不杀!
华挠领着逃过黑鹰鹰爪的假金甲卫,疯狂地在战场上来回奔驰,嘶声狂喊。
这些人,绝大多数根本不知谋反,如此的死亡,令假金甲卫痛不欲生,那都是他们同饮同乐的兄弟!
当蒋思辰率领三千卫尉军,高挑金红色卫尉军大旗,在晨曦中赶到战场时,战争已结束,遍地尸体遍地血,空气中充满血腥气,那些身穿银白色戎服的骑兵,意气风发,有一面从未见过的军旗,正高高飘扬。
那是一面红旗,红如火,红如霞,左上角绣金色飞鹰,鹰随旗动,旗随风动,激昂,好似一曲铿锵的长歌!
蒋思辰这个老兵痞子,忽地眼眶一热,从此走上了为夏侯云肝脑涂地的不归路。
号角呜呜响起,蒋思辰的卫尉军接管了幸存下来的假卫尉军。三军相碰,假卫尉军以无比热烈的目光看向蒋思辰的卫尉军,蒋思辰的卫尉军以无比热情的目光看向铁鹰骑,铁鹰骑放声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