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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雪霁日出,北宫内外粉妆玉砌。
偏厅,穆雪正用早膳。
元元:“娘子,太子殿下来了。”
紫蔷怒视房梁上的彩绘,太过分!昨晚在娘子的寝殿,殿中便他们两个人,离开时已是寅时中(凌晨四点),此刻时交辰初(七点)。再这么下去,这位太子殿下就该搬到合.欢殿来了!还真想不通,这位太子殿下怎么就让少主甚为迁就。
容貌比不得张寒,虽为太子,却杀运当头,看着人的时候,很清冷,甚至是冷冽,仿佛谁也不在他的眼里,更可恼的是,后殿里住着两位太子妃,一个温柔如水,一个热烈如火。
这水火之中,是人过的日子吗?
而那位容貌极好的,尚未娶妻的桑家三郎君,被设计挨了三十板子。呜呼,白夫人说的颜控呢?
穆雪看到大双推着夏侯云进来,轻嗯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早膳。
“阿雪,今天博士署放榜,我觉得,去看一看的好。哦,”夏侯云揉揉鼻子,“不着急,你慢慢用,那个,冷琥冷珀大好了,在外面候着,谢你的救命之恩。”
穆雪放下碗箸:“救命之恩,不必了,他们两个,该谢的是易先生。”
夏侯云看了看食案,不悦道:“元元,可是合.欢殿的宫女偷懒,怠慢你家娘子,燕窝粥也不上一碗,面条,做得再好,也太简单了!”
元元连忙施礼:“宫女姐姐们都很勤快,燕窝粥、银耳粥、八宝粥,都是有的,阿紫姐姐说,今天是……”
“今天是我家娘子的生辰,一碗清汤长寿面,怎么,殿下认为,一碗面让北宫破费了?”紫蔷没好气地嗤道。
“阿雪,今天是你生辰?为什么不早说?”夏侯云很意外,更不悦,呆木头,冷木头,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他,好像,木头也没告诉过她,她的岁数。呼了呼气,夏侯云扬声叫,“冷琥。”
冷琥应声进厅,躬身礼:“殿下。”又向穆雪一躬,“秦淑女安。”
夏侯云:“阿琥,你陪毅叔去苗家铺子购十……”两眼睒睒,“阿雪,你多大?”
穆雪:“殿下不必费心,一碗面,足矣。”
“那可不行,你瞧你身边的人,撅嘴瞪眼的,只当我苛待了你。这是你到龙城来的第一个生辰,怎么着也得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夏侯云睒了睒眼,“我知道,不宜大办,我让冷琥去购水晶彩灯,”稍顿,又道,“很多人家都用上了苗家铺子的水晶灯,北宫还点着烛火,实在是落伍,挂一挂灯,算不得你违礼,不过是让灯数合上你的岁数,略表一庆而已。”
穆雪心头微软。
热孝中的人,有很多要守的礼节。她迫于现状,没有守过灵,不能穿孝服,将失亲的恨痛埋在心里。一碗素面,是她能为自己做的极限。他以北宫换灯的方式,来给她庆生,当在天地鬼神前,谁能说她不孝?这一番辗转心思,她能拒绝吗?
那双大眼睛,直溜溜地注视她,乌黑的瞳仁,瞳孔里透出一抹罕见而奇异的蓝色,深如海,黑如夜,而热情如烈焰。
穆雪低低叹了一声。这人,再多的圣贤书,再艰难的境地,改不了他骨子里的任性,真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那就让他做好了。
“今天,是我十九岁的生辰。”
夏侯云笑了,摆一摆手,道:“阿琥,让毅叔购十九盏水晶灯,要最好的,别跌了北宫的脸面,本宫——不差钱。”
冷琥脚底打个滑,北夏穷佬不差钱,咦,好冷。喏声退出偏厅,站在廊下,望着东方的天空散开的红霞,冷珀暗想,太子殿下,怕是栽进去了。
穆雪目光闪了闪,为什么她瞧见一只大型犬,在摇尾卖乖呢,一定眼花了,呃,睡眠不足。
“阿雪,”夏侯云微微一笑,“你原来的雪青马很不错,北宫的马厩里养了不少好马,你去挑一匹如何?”
紫蔷哼哼道:“殿下,奴婢也能要一匹吗?奴婢的那匹桃花马,原本凑喜事的,真和别人打起来,不得劲。”
夏侯云:“好。阿紫,你可以再给阿红挑一匹,阿红在随云居,辛苦了。”
紫蔷转转眼珠:“博士署放榜,阿红,该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