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敏笑道:“原是我疏忽了,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一边呵呵呵的傻笑着,一边从头上拔下来一根乌木镶着象牙的钗子,小心交给冯瑛,说道:“先生说小孩子不宜滥用金银玉石珍珠首饰,怕会有伤天和,于是只许我用些稀罕的木头玩意儿。此物是我用惯了的,院子里看门的婆子和丫鬟个个都是眼熟的,见了此钗,自会听话。”
这时候另一个老太监也慢慢地走近前来,笑眯眯的打个问讯道:“格格入宫,只怕宫里头那些哄小孩子的玩具未必能合了格格的心意。故此皇上另有个口谕说道:格格倘若随身要多带几件称心如意的小玩意儿,只管带齐了去,别等到了宫里以后,想玩的时候却没得玩。”
毓敏一听,心里一时觉得有些感动。雍正帝的岁数渐渐地老了,对待小孩子的关心和爱惜,却是一发的更加仔细起来。真是难为这位皇帝爷爷了,他竟然想得到这么细致的细节上来。
“玩具什么的不用带了!”毓敏笑道:“咱们这就走吧!”
这时候曹霑已经止步停在了村口,目送着毓敏远去。冯瑛却把鹦哥牵在手里,身后站着刘全夫妻两个,也是站在那里不动,目送毓敏格格在太监们的陪护下离开。看冯瑛这个意思,他是要等到毓敏一行人走得远了,才会带着那三个人回府去。
不一刻,李公公坐在两个太监肩抗的第一乘步辇上起驾离开,毓敏坐在第二乘四人合抗的软辇上,紧随其后。李公公带来的十多名太监走在前面开道,怡府出来的二十多个家仆跟在后面沿路护卫着。这二十多名家仆,会一直陪送到宫门口,然后就地休息等候,他们是进不了宫城的。
即便进不了宫,他们还是要一路随行。这是因为迁出阜成门外的这个新怡王府,距离宫城的距离可不算近。从香山走到天安门,这段路程即使是在21世纪走起来也挺够呛的。这一路上要从郊外走进外城,再入內郭,最后才抵达紫禁城。路上还当真是少不了这二十多名家仆的陪送。
眼看着落日低垂,鸦群归巢,这还是早春二月寒意料峭的天气,毓敏觉得有冷冷的晚风吹袭而来,不自觉地有点儿瑟缩起来。
心里想不通雍正帝干嘛给派个露天敞风坐的步辇,干嘛不派个垂帘密不透风的暖轿呢?
转念一想,也就释然。雍正帝这次一定是故意张大此事的意思。倘若拿个密不透风的暖轿去接人,围观群众便猜不透轿中之人究竟是谁。
也只有黄绫伞盖笼罩着,轻罗纱帷虚掩着的四抬步辇,被三四十人的队列拥护着,浩浩荡荡地从西郊外一直走进大内禁宫里头去,一路上围观的民众才会够多。
“我家那位捉摸不透的古怪四大爷是故意宣扬此事?倘若真的是,他老人家又是想要闹个哪样呢?”
毓敏正在想着,前面的大路上由近及远地吹起了一连声儿的小铜号大角调。角之音,是宫商角徵羽五音之中的一个音阶,大角是激越尖锐的高调,与清平调相对。大角调向来是适用于军营里的起床号和集合号,大清军营中清角调按例就用来充做睡觉熄灯号。
这是驻守在丰台大营的旗营兵马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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