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严世藩被斩立决,严嵩致仕还乡,嘉靖皇帝过得很不舒心,眼下到了年关,“国师”蓝道行准备回老家去看看,前来到皇帝的寝宫辞行,叩见嘉靖皇帝。
皇帝问道:“国师啊,你能不能不走啊,虽说回家过年,也是人之常情,搁到往常,朕当随你的心意,可如今朕心里难受。没有你陪着朕修真,宫内的真气可就保不住了,这过年的时候,若有妖孽作祟,可如何是好?”
蓝道行匍匐在嘉靖皇帝面前,没敢抬头,答道:“回陛下,圣人云:父母在不远游,臣已经有三年没有回过家了,腊月二十六,正是老母八十寿诞,为臣当尽点孝道,正月十五前我能回来。陛下不要担心妖孽作祟,陛下还记得那几件宝物吧,有宝物在身,料那些妖孽也不敢作祟,恳请陛下恩准。”
“你指的是哪些宝物?”嘉靖皇帝奇怪地问道。
“是臣入宫的时候谨献给陛下的几件宝物,一是古铜镜,这古铜镜乃东晋葛洪真人炼制,言:‘世上万物久炼成精者,都有本事假托人形以迷惑人,惟不能易镜中真形’,陛下将此物带在身上,妖孽一旦见到这面铜镜,也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立刻逃遁;还有桃符、鸡头狗血灵符二宝,乃是葛洪真人的祖父、仙翁葛玄所制,可悬挂于宫内,四曰镇宅石,乃是‘通微显化真人’张三丰祖师采自武当,现就安放在陛下的宫内;五曰佛龛灰,此‘佛龛’乃是少林达摩祖师所造,故名为达摩佛龛,陛下只需将佛龛前的香灰洒在宫门前,即可驱魔辟邪;还有宝葫芦,这葫芦乃是当年彭祖爷所用,陛下每日可用此葫芦采集灵水,煮一些红小豆,就可百毒不侵,确保万寿无疆。”蓝道行将这些宝物一一道来。
嘉靖皇帝哈哈大笑,道:“蓝真人,我只是记得你说过这是稀世的宝物,这些宝物的来历朕还真给忘了,好!”说完,皇帝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哎呀,可惜啊,我已经将那古铜镜和达摩佛龛赏给了严世藩,如果不是你今天再次提起这些宝物来,朕还真给忘了。来人呢!快去库里找找,抄严世藩家的时候,那面铜镜和佛龛是不是一并抄回来了。”
身边的太监低头应道:“老奴这就安排去查找。”
“蓝真人,你先下去吧,待我将这几件宝物寻齐了,你再还乡不迟,朕累了。”皇帝站起身,笑着朝蓝道行挥挥手,蓝道行有些失望,叩首谢恩,便离去了。
到了晚上,皇帝问道:“铜镜和佛龛找回来没有?”
太监答道:“正要启奏我主万岁,库里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又去大牢里审问严世藩的管家,才知道,那严世藩是个高人,看出了这面铜镜和佛龛的来历,乃是无价之宝,也可能是他预料到末日到了,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以便逃亡日本国,让那海盗罗文龙将两件宝物送到了日本国石山本愿寺,献给了本愿寺十一代法王显如……。”
还没等太监说完,嘉靖皇帝立刻骂道:“该死的严嵩父子!给我把严嵩的江西老家也给我抄了,真是可恨!”
太监吓得直哆嗦,皇帝矜持地摆弄着手里的拂尘,呵呵一乐,道:“速召成国公进宫。”太监急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皇帝自言自语道:“记得前段时间他派去日本国几个锦衣卫,让他们赶快到这什么石山本愿寺去,一定要把这两件宝物给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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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官逃回到秋目浦,马上回到城堡,召集张三官、李四官和陈五官等人开会。
林一官道:“刘二官办事不利,可能把岛津贵久得罪了;更要命的是,现在六官也被他们抓走了,岛津家极有可能来攻打我们,大家说说,有什么好的对策?”
李四官说道:“一官大人,我和五官都是只会做生意,平时都是靠二官和六官大人应对这些事,现在二位大人出了事,要是打仗的话,也只能去召集平户的陈东、叶麻子,伊岐岛的邓碧川,对马的沈南山。”
张三官说道:“不行,不行,那叶麻子、邓碧川和沈南山现在都是势单力薄,他们自己都还朝不保夕呢,要不是我们给撑着腰,他们早完蛋了,一官大人,现在看来只能……”
还没等张三官说完,林一官和张三官异口同声地说道:“石山本愿寺。”
二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林一官拍着张三官的肩膀说道:“老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立刻去石山本愿寺拜见显如法王,现在只有一向宗才能救我们,如果岛津贵久跟我们犯横,就把一向一揆(一揆意指日本底层武士与农民的暴动)引到萨摩,岛津家就再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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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津义久正要将林六官推出去砍头,林六官大叫道:“义久大人,非是我林某贪生怕死,我林某也是信佛之人,实是为可怜秋目浦的众生,当年,贵久大人对我们恩重如山,在萨摩收留了我们,我们这些人也不全是海盗,做正当生意的人,拖家带口占了一大半,还有你们日本战败武将的家属也不计其数,如果义久大人与秋目浦为敌,必将是一场恶战,义久大人,能阻止这场战争的也就是我了。”
岛津义久哈哈大笑,道:“少跟我花言巧语,你们最不可信任,和那两个切腹的大明钦差相比,你差得太远了,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砍了!”
王冲和郭奕看着这一幕,不知该说什么好,彼此对视了一眼,林六官真的急了,用大明官话叫道:“钦差大人,当年胡汝贞大人对待王直,尚且诏安,何况我等还没有走到王直那一步,难道眼睁睁看着流落海外的大明子民落难不管了吗?”
王冲也问道:“我知道在你们那里有很多无辜的人,你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
林一官看见两个岛津家的武士要来拉自己,急忙叫道:“我自有良策!恳请钦差大人求情。”
王冲赶紧跟岛津义久说道:“岛津义久大人,听听他有什么良策,再行刑不迟。”师爷赶紧给义久翻译,义久摆摆手,两个武士闪在了一旁。
林六官晃着被捆的身体,跺着脚,对着岛津义久说道:“我先不提我们大明的子民,你若杀我,必与秋目浦为敌,我告诉你,一官可以放弃秋目浦,联合一向宗,一向一揆将会在你的领地上发动全面战争,你们也不会再有一天好日子过,百年前加贺的悲剧(一向宗加贺信徒起义胜利),永禄六年(公元1563)三河国松平元康(后改名德川家康)的悲剧就会马上在萨摩州上演了(一向宗三河国起义,战争打了半年多,对德川家康给予了沉重打击),而能阻止这场战争的,就是我——林六官!”
岛津义久听完,大吃一惊,马上问道:“你是说林一官勾结一向宗,你又如何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