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攻刚一打响,昌平县城就关闭了三个城门,只留下正面的一个供人出入,城外大军调动频繁,城内也是严阵以待,清空百姓之后,所有的民居都留作了野战医院的护理床位,后营中的女人被组织起来,进行了彻底的大扫除和消毒,摆上一张张支架床,铺上洁白的床单,然后被分成一个个的护理小组,等待分配任务,她们大多数都经过了初级的培训,有些已经在历次战争中接触过伤员的护理,自然顺理成章地担任小组长,还有一些没有护理资格的,也会安排做一些浆洗和搬抬的活计,董秀贞便是其中的一员。
根据战场的划分,野战医院也分成了数个病区,由新创的三级诊断制度,覆盖超过一百里的正面和二十里的纵深,第一级便是前线,由各厢的医护兵完成抢救和首诊,然后根据伤情的轻重分别送到各个病区,由分布在各病区的上百名医师做进一步治疗,伤情严重者当场便可以动刀子,再由民夫组成的担架队送到县城来,交给护理组看护,这是第三级,也是最要紧的一级。
当第一批手术后的伤员送到县城时,赵孟頫正与几个淮东同僚朝外走,在城门处被守兵拦下,他们其实也是伤员,不过伤势较轻,负责为他们做向导的张德全上前交涉了几句,弄清情况后让他们等在路边,向他解释道。
“担架队快到了,各位请稍等片刻。”
“无妨,客随主便么。”
赵孟頫等人是从指挥中心出来的,那些震撼人心的实时画面还没有完全消化,便传来了前方各军达成突破的消息,时间显示才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不是不相信而是想要亲眼看一看,刘禹毫不在意,便让张德全带了两个军士作陪,顺便向前方的战士带去他的问候,这样做可以显得郑重其事,也不必占用宝贵的通讯线路。
“来了,注意避让。”
正门的守军是由第一军的剩余人员组成的,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去了前方的野战医院,从医院送来的伤员被担架抬到城外,再由那些女子接手送到城内的各个护理区,类似于接力的方式,一环扣一环,显得有条不紊,看着那些扛着担架从眼前跑过的女子,赵孟頫的心潮起伏,不亚于在指挥中心所看到的一切,这样的战争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发挥作用,连女人和孩子也不例外,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队伍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不光不嫌累赘还充分地加以利用,变成自己的助力,他更没有见过这样的战争,每一步都计算精确,在规定的时间里达到规定的目标,由小及大,慢慢地变成胜利。
避过担架队之后,他们继续向战场的方向行进,一路所见全都是由民夫组成的辅兵队伍,要么是送伤员,要么是送弹药,每个队伍连线路都做过规划,避免堵塞和抢道,由于普及了无线通讯,不需要靠传令兵来回跑,也与他想像中的不一样,渐渐地枪炮声越来越近,他心里的期待感也越来越强烈。
榆河关的战斗还在继续,冲入镇中的第二军遇到了顽强的抵抗,第一批需要动刀子的伤员就是从他们这里送过去的。
“第二队上,掷弹手准备。”
一幢像是大户人家的院落,高大的院墙塌了一半,里面被炮火犁过一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可是当他们冲进来时,从几个方向射来的弓矢依然造成了伤亡,其中一名大腿上中箭的伤员血流不止,被诊断为动脉受损,马上就被担架送到后方的野战医院,因为这里没有办法输血。
战斗减员让汉军出身的军指很恼火,于是攻击力度再度加大,无论什么样的屋子,无论有没有毁坏,砸开门后先扔一颗手榴_弹再说,硝烟还没有散尽,军士们就举着120公分高的防暴盾冲了进去,紧随而后的步卒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趟过每一个角落,用刺刀将藏在里面的人找出来,好在镇子里的百姓在开战前就已经逃得差不多了,他们不必担心会有什么误伤。
“轰”
手_榴弹在主屋中炸响,隐隐能听到人的哀嚎声,李大椿的动作很快,从后窗翻了出去,几只手臂将他托住。
“万户,赶紧走吧,宋人就要围过来了。”
“给我。”李大椿伸出手,眼睛依然盯着屋子里,他的手下一愣。
“什么?”
“你的弓弩。”
接过一把劲弩,李大椿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将屋子里的身影套进去,弩身上有一种简单的瞄准装置,与后世的三点一线极为相似。
“噗”
按下铁掣,一枚小小的无羽铁箭激射而出,他瞄得的是头脸,不到十步的距离上,他有着极大的自信,宋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抬起头,铁箭已经扎进了他的眼中,李大椿惊奇地发现,对方只是眨眨眼,而他射出的那枚铁箭似乎被什么挡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