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府,原为舒州、安庆军,庆元元年“以宁宗潜邸,升为安庆府”。至景定元年,沿江置制大使马光祖“利用原舒州府城墙砖石改筑于宜城为新安庆府”,并迁怀宁县治附郭。此地,濒临长江,易守难攻,成为下游建康府的重要屏障。
年初,元人大军南下,原知府范文虎以城降,通判夏椅饮药死。数月之后,大军溃败,夏贵所部与李庭芝派去的淮兵同时攻入府境,前者抢先攻下了府城,安庆府正式告复,随后朝廷便将原沿江副帅司从已陷入敌手的黄州迁到了这里,并以张世杰为副使兼安庆府。
张世杰接到诏令之后动作很快,他的部下都是鄂兵,对于能够进驻离家乡更近一些的安庆府也很满意。因此在李庭芝的协调下,张部水陆并进,仅仅数日之后就踏入了自己的领地,只不过张世杰想要正式任职却费了一番周折,因为府城还在夏贵的手里。
安庆府与庐州之间不算远,平常的脚程也就四天,快马更是只需两日,张世杰坐拥大军,又有诏令在手,自然不会有多少耐心。一番交涉之后,也只给了夏部四天时间,而驻在府城的守将看到城下鄂兵精神抖擞,一派得胜之师的雄壮景象,哪里还有战心,只希望庐州方面的撤兵指令能早些到来。
庐州城的帅府当中,夏贵烦躁地在房中走来走去,硕大的冰盆似乎也难以消去他心中的火气,每次走回桌旁看到那封军报,就不由得气盛。三路出兵,分别攻向黄、蕲、安庆三地,前面那两处都被元人打了回来,只有安庆府有些进展,如今朝廷一纸诏令就要收回去,他如何不恼。
现在朝廷打了胜仗,上上下下正是欢腾之时,他也不再敢再像以前那样强硬,因此,除了称病以外,“战事未结,元人压境”也是一个极好的借口,那个朱焕还在城外眼巴巴地等着接替他呢,结果又碰上了这档子事。
其实夏贵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回来的人不像那个朱焕,人家带着三万多堪称精锐的兵马,又有正式的名份在手,怎么做都占理。现在没有动手不过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罢了,那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帅府那位得用的幕僚拿着几封刚到的军报走入房中,自家老帅在烦恼些什么他很清楚,这是毫无办法的事,他也插不上嘴,等到老帅自己想通了也就成了。可他不得不前来打扰,因为手上的这份军报更加紧要。
“说吧,又是哪里来的坏消息?”夏贵转身看到亲信一脸的凝重样,就知道肯定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些日子就没有顺心的时候,他也习惯了,停下脚步,夏贵一屁股坐在堂中的硬木椅子上,发出“吱呀”的声响,让人担心会不会就此垮了。
“回大帅,黄州那边传来军报,鞑子有动作了,他们已经开始前压,目前至麻城县城不足三十里。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军容鼎盛,不似败兵,因此,几位指挥一齐致信,希望大帅早日定夺,若是不能相抗,他们只能退入大别山。”
“还有?一并说出来吧,老夫还不至于被吓死。”夏贵挠挠头顶的白发,眼前的这人说完之后一付为难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坏消息还不只一个。来吧,都来吧,他倒要看看,鞑子还想要做什么?
“蕲州方向亦有消息传来,鞑子似乎在增兵,数目不详,也同样请大帅早做决断。”幕僚将另一封的内容读了出来,这些消息来得很突然,元人好像是被夏贵的出兵行动惹恼了,接二连三地做出了反应。
幕僚静静地等待着,他虽然也能参赞军务,可这种战事上的布署,一般不会轻易开口。元人动向不明,城中那位易先生原本几乎天天来帅府的,这几日也没了动静,焉知不是以战迫和之举,郁闷的是朝廷也在逼着老帅表态,一时间,可称得上内外交困。
必须有所取舍了,几乎在一瞬间,夏贵就做出了选择,自从出兵沿江各州府之后,庐州城本地的驻军数量就大为减少了,这里算得上是腹地,原也十分安全,可一想到此时城中还不足三千兵马,他又有些莫名的疑虑。
“传令安庆府那边,让出府城,不要与驻军冲突,暂时先退入安丰军境内。还有,退出之时,将范府家人接出来,直接送到庐州吧。”夏贵口中的范府是指范文虎在安庆府的家人,朝廷已经明令“籍其家”了,范府的财物也大多落入了他的部下之手,只是这家人并没有拘押的意思,这么做算不上犯禁,况且两家多少还有点姻亲的关系在里头。
幕僚心中想的却是,这兵马不退回庐州,反而到安丰军去,是准备要接应黄州一线的所部么?安庆府与庐州隔得这么近,张世杰麾下可是有三万大军,万一朝廷要发难,就凭眼下庐州已经近乎空城,要如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