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混不吝”三人乘坐的小舢板靠岸后,萧逸然才让人把日月舫缓缓驶到岸边,送走来自华阴的四位赶考的秀才后,天已经大亮了。
“晴雯,告诉大家,今天我们画舫不接待客人。”
“一天都不接待客人吗?”
“是。”
萧逸然不仅仅是因为身体困乏,她更想清静一下,考虑一下将来的出路。像萧逸然这样没有根基的人,这画舫的营生是不可能做久长的。如果萧逸然愿意卖身接客,自当另外一回事。那样的话,起码能依靠几个有权有势的相好,利用他们的权势来保护自己。现在的萧逸然名声还不是很响,所以引来的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客人,若是有一天日月舫的名声在外了,那时再想要退出,就不是萧逸然能说了算的了。
一整天,萧逸然都关在画舫的房间中思索着。晚饭时,晴雯问道:
“小姐,明天要接待客人吗?”
萧逸然遥遥头,对晴雯说:
“继续歇业,我们明天出去一趟。”
萧逸然是想起当年,大舅舅在江宁府外,宋家疃的那个庄子来了。不知道过去四百年后,那个庄子还在不在,萧逸然实在是喜欢那个地方。所以,她想明天一早就出城去看看。
第二天,主仆三人换成男装,雇了辆马车,出应天府东城门,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宋家疃赶去。让萧逸然没有想到的是,仅仅走了十来里路,就迷路了。不仅过去了四百年,又历经多次战乱,应天府外的情景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是官道都改了位置。萧逸然让晴雯下车向路人打听,附近可有个叫宋家疃的村子,还好,从路人空中得知,前面二十里处,的确有个叫宋家疃的村子。沿着路人指示的方向,近午时三人才赶到。
站在记忆中,大舅舅孙继栋的庄子处,哪里还有当初的荷塘,竹林啊?眼前只有一片荒芜。那曾经让萧逸然流连忘返的荷塘,只剩下不到一亩大小的水塘,水面上飘着些落叶和枯枝。曾经的竹林,每当微风徐来,总会发出阵阵涛声,如今只剩下一座不高的,光秃秃的小山包。
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萧逸然不油然而生无尽的感慨。
物换星移事事非,
荷塘竹林半枯颓。
无尽秋风扫落叶,
寂寥人立思绪飞。
站在荒废的池塘边,萧逸然回想着当年住在这里近一年时间内,发生的点点滴滴。
粉墙黑瓦,绿树成荫。
春夏赏荷轻荡舟,秋冬听惯竹林风。
“小姐何以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麝月见萧逸然站着久久不动,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你们还没到画舫时,妈妈领我来过一次。”
“为什么来这里,这里这么荒凉?”
晴雯的刨根问底,让萧逸然一时无法回答。
“好了,我们回去吧。”
三人回到画舫,萧逸然再次沉思起来。看那处地方,应该是处无主之地,要是能买下来,只不过花费点银两,用不了两年定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只是该向谁买呢?自小在画舫中长大,对于画舫之外的一切,萧逸然都十分陌生。想了好久,才让晴雯把王妈找来。
“王妈,我在应天府城外看中了一块地方,想要买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小姐看中的是有主之地,还是无主之地?”
“看样子已经荒废许久了,该是块无主之地。”
“若真要是块无主之地,倒不是很难办。”
“那该怎么办呢?”
“需要找到当地的地保,或者里正,有他们出面报到县里,县里就会出地契,到时候只是交银子就是了。”
“这么容易?”
“是啊,这是指无主之地。要是有主之地就麻烦多了,需要先找到主人,还要看主人想不想卖。要是想卖的话,还要找中人,谈好价格,签下文书,画了押。然后再到县衙备案,交了税钱,方能拿到地契。”
看萧逸然在沉思,王妈又问了一句:
“小姐看中了哪里的地?有没有妥当的人替小姐跑腿?”
“是应天府城东的一块地,里面有一亩池塘。就是因为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跑腿人,才犯愁的。”
“小姐,我们画舫上,自妈妈在时,就全都是女流之辈,不适合抛头露面去做这些事情。要想找人的话,还是要从外面找。”
“王妈,你也知道,我从小是被妈妈收养的,并没有其他亲人。”
“要是小姐信得过,老身家里倒是有一个娘家侄子专一坐经济的人。”
“王妈也是画舫上的老人了,哪里有信不过一说。若真能帮我跑跑腿,办成此事,绝不会亏待了王妈的娘家侄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