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二
显然的,杨喻义现在就站在了任雨泽挖好的陷阱的边缘了,就在刚才,杨喻义认真的听取了公安局邬局长的火灾案情最新汇报,这个汇报一下就让杨喻义心里紧张起来了,邬局长对他说,公安局已经掌握了徐海贵手下那个刀疤的行踪,现在正派人在监视着,从种种的迹象都表明,这次的火灾就是徐海贵一手导演,刀疤不过是他的执行者。
邬局长请求市里同意他对徐海贵马上采取行动。
杨喻义按捺着内心的恐慌,用最平静的语速说:“老邬啊,这个事情你们可要有把握才能动,不然后面的麻烦会很多的。”
邬局长也赞同的说:“是啊是啊,我也是给刑侦队这样说的,但他们说不会错,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我才赶来找你们汇报。”
杨喻义强自镇定的说:“这。。。。。这事情找任书记汇报了吗?”
邬局长说:“刚才给他电话联系了一下,他正忙着,所以我先过来,一会就给他汇报,还要请他和韩阳市联系一下,免去徐海贵的代表身份。”
杨喻义听的是心中暗惊,想了想说:“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邬局长就板着手指算了算,说:“一会过去请示任书记,他和韩阳市只要一联系,那面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估计晚上就能免掉徐海贵的代表身份,我们就今天晚上凌晨动手吧。”
“奥,这样啊,可是徐海贵会不会在这个其间逃跑呢?”
邬局长连连的摇头,说:“怎么可能啊?现在局里刑侦队24小时对他监视着,他一个瘫子,能跑哪去。”
杨喻义就觉得头皮一麻,乖乖,这真是危险啊,自己还准备晚上和他一起吃饭见面的,还准备给他还钱,这要是去了,让刑侦队记录下来了,那还得了啊,一想到这里,杨喻义就觉得冷汗直冒。
邬局长心中在暗自的享受,你杨喻义紧张什么,嘿嘿,看来真的没少拿好处:“杨市长,你很热吗?”邬局长有点幸灾乐祸的装着关心。
杨喻义一愣,不由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是啊,今年这天气真的很热,这样吧邬局长,这个事情你还是请示一下任书记,让他决定吧,我这面没有什么问题的,只要他同意就成。”
“嗯,嗯,那好吧,任书记那里刚才电话中简单说了说,他说没问题的,现在我过去看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好好,你先过去。”杨喻义打发走了邬局长。
邬局长是走了,一路上哼着小曲的离开了,但杨喻义就没有他这样的轻松了,他站在办公室里,心中不安,各种想法都一下涌上了心头,他痛定思痛越加的恍惚不定、惊恐不已。毋庸置疑的说,只要徐海贵一抓住,自己收受他钱财的事情就会暴露出来,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事情恐怕不止这些,还会牵连到自己支持他搞北江大桥的很多内幕,有了这些问题,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就算走到头了。
而且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证,只要徐海贵落进了邬局长的手心,他什么都会说出来的,就算他不想说,任雨泽也会有办法让他说出来,对了,他还会说出自己和小碗的事情,更有甚者,他会不会为了减轻刑罚,把火灾的事情也给自己压上一头。
杨喻义汗水又一次的冒了出来,秘书小张恰巧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杨喻义,说:“市长,你,我把空调打开吧。”
杨喻义知道小张是看到了自己头上的汗水,他挥了挥手,说:“嗯,不用,你先出去,不要让谁进来打扰我。”
小张赶忙点头,一面离开,心里一面的发着愁,这杨喻义最近怎么了,老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唉,自己的事情他也是只字不提啊,自己连老婆都奉献出来了,他还想怎么样呢?
杨喻义现在是顾不得小张是什么情绪了,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有一种大火临头的感觉,怪真只怪自己这个土皇帝当的时间长了,对一切都麻痹都太理所当然了,而导致今天这个使人惋惜和遗憾的错局,所谓百密一疏,自己威风一世,得意半生,现在却要为一个徐海贵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啊!
这种杂乱而繁复的心境,有惶惑、孤寂和惊恐,也有追悔、感惜和痛切,更有痛恨与诅咒。在他陡然明白了,这一切,完完全全都是因果报应哟!他如今忽然幡然醒悟:自从自己一踏入官场,或许冥冥间就注定了今天这种残酷的结局!无论谁人,只要机缘巧合,背景允许,上司垂爱而可手舞之足蹈之地踏进官场,那么他的欲望和追求诱惑的本性就将一夜火箭般窜将上来。
都说贪者鄙,贪者可恶,但是放眼全国大大小小官僚和整个官场,正如老话所说,千里为官只为财,此乃本性使然,谁又能不凭借这当领导做官可以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浑然自成、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和优势,谁能傻到不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谋算这些唾手可得而且风险低得不能再低的钱财呢?
不要说轻易地就可以拿发票报帐,就可以将公款搂入自己腰包,这通常连一个中国小官吏都极其娴熟的手法了,因为当了领导,那么多人球自己办事,人家总得表示表示的,这也就是外人俗称的受贿了,记得第一次收人家的钱财时,自己的手也紧张地抖了几抖,但是伸手不挡笑脸人,人家虔诚恭敬地表示意思,你如果不接,岂非不给别人面子,拂人家美意了?
一闪念,自己也就将第一次人家送来的礼金笑纳了。有了第一,人家摸清了自家特点和性格,知道自己宽容敦厚平易近人,喜欢交朋友,第二、第三直至后面数不清的n次也就理所当然地发生。扪心自问,所有这些情况和事实,自己都是存在的,也是无须辩驳和申辩的。但是杨喻义觉得万分委屈。在这个体制如此宽宏大量、充满温情脉脉,且又鼓励官员肆无忌惮的地方,当了官,想不存在这些问题而可保持清廉,可能吗?
想到这里,杨喻义突然歇斯底里地怨恨起组织来: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大的权力,而且谁也无法监督自己?这不是挖个火炕让自己跳么!接着他又毫无来由地怪上了任雨泽:你好好的呆你的新屏市干什么不好,偏巧这么无事生非地跑来北江市做什么,对了,还有你徐海贵,你在韩阳做你的项目也就算了,怎么一叫你,你就来北江市了,你不知道现在官员都喜欢和有钱人掺在一起。。。。。。!
杨喻义就这么胡乱的东想想,西怨怨的,傻坐在办公室里,脑袋里忽然又觉得空空的,仿佛自己都不能知道置身于何处,心头茫然至极。
这个情况大概延续的有一个小时,杨喻义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人也恢复到了理智阶段,他明白,光这样埋怨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自己要抗争这个现实,自己要想办法摆脱这场危机,过去多少大风大浪自己不是都闯过去了吗?
杨喻义努力的让自己冷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徐海贵的问题,这才是重点。
目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徐海贵闭嘴,最好的办法是让他逃跑,但很快的,杨喻义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刚才不是老邬说了吗?现在徐海贵24小时都有人在监视呢?他想要逃跑,只怕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怎么才能让他闭上嘴呢?杨喻义就往这个思路上想了起来,这大约有想了十多分钟的样子。
突然的,杨喻义的眼中露出了一股凶狠的目光,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己也是实在没有其他的退路了,那就拼一把算了,比起徐海贵让人抓了,供出自己,然后自己在铁牢中度过此后的余生来说,这步险棋也值得一走,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对!!就是这个理!
杨喻义一下就拿起了电话,想了想,又换成了手机,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上次在茶楼用脚在徐海贵脸上蹭的那个缉毒大队的副队长了,他有点焦急的等着对方接通电话,很不耐烦的皱着眉头。
还好,在电话响过三声之后,接通了:“喂喂,是杨市长啊,你好,你好。”
杨喻义也不想兜圈子了,很简洁的说:“有个事情要你帮忙。”
“看杨市长你说的,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不皱一下。”
“少吹。这个忙很重要,但也很凶险,你有没有胆量。”
“这。。。。。。请市长直说。我还没有怕过什么呢。”
杨喻义咬咬牙,说了出来:“你立刻上报你们队里,就说徐海贵在贩毒,然后在晚上采取行动。”
对面的人有点迟疑了一下,但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准备答应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情,抓一个毒贩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毒贩,那个也要抓住了审问过后才知道,对吧?大不了最后赔礼道歉一下,再说了,现在是市长请自己帮忙的,办了这事情,以后市长还能亏待自己吗?
想到这,对面的那个副队长就说:“成,上次在茶楼不是有一包毒品吗?那就是证据啊,那可是真真的毒品,我在队里备过案的,这样,一会我给队长汇报一下,晚上带人就把徐海贵抓回来。”
杨喻义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平淡的声音说:“我不想让你把他抓回队里。”
“不抓回队里?那抓。。。。。。”电弧那头的队长一下感到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了,他恐惧的说不下去后面的话了。
“怎么了,胆怯了啊。”
“不是,不是杨市长,我没胆怯,你老对我也是有恩的,我应该帮你办事,但这个,这个会不会闹得太大了,你再考虑一下?”
杨喻义脸上显出了一种绝望的神色,好一会才说:“灭掉他,外加一百万酬谢。”
对面那个副队长不说话了,他已经明白了,杨喻义是铁了心要这样做的,自己这次拒绝了,会是一个什么后果?他不敢想。杨喻义作为一个市长,收拾自己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自己不做,杨喻义已经给自己亮了底牌,保不准他也会像对付徐海贵一样的对付自己。
杨喻义也是手有点颤抖的什么话都没说,他心惊胆颤的等着对方的回答,这玩意确实让人紧张,但杨喻义也是狠下了心,只有抢在刑侦对下手之前弄掉徐海贵,自己才能平安无事的继续走下去。
仔细的想象,这事情危险性也不是很大,缉毒出警,遇到对方反抗,失手击毙歹徒也不是没有过,最后大不了就是给当事人一个处分,但有了一百万的补偿,相信他还是不吃亏,何况只要自己稳住了,以后提携一下他也不是难事。
当然了,电话那头的副队长也进入了和杨喻义一样的思路,他也开始考虑后果和最后的风险了,这样,电话两头的两个人都沉默了很长的一点时间之后,副队长说话了:“我现在就到队里备案,晚上到酒店找他。”
杨喻义长出了一口大气,感到一身都软了,说:“好,做的干净一点。”
挂断电话,杨喻义摇摇头,哆嗦着手,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慢的抽了起来。。。。。。
在不远处那个市委办公室的任雨泽,也几乎和杨喻义是一个姿势的在慢慢吸着香烟,他已经布好了陷阱,但杨喻义会怎么跳进来,用哪一种方式跳进来?这任雨泽是很难估量的,任雨泽设定了好几个情景,或许杨喻义会拿出过去所有收受徐海贵的钱财,给纪检委交上来,然后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是老婆收的。
要是这一样的话,徐海贵就跑不掉行贿的罪行了,他也就不能在北江市的大桥项目中再出花样了,而且啊,这对下一步调查火灾也更为有利了,否则啊,就人家那个代表的身份,没有绝对的证据,自己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何况自己和韩阳市的几个领导关系也是一般,徐海贵能在韩阳市呼风唤雨的,自然和市里有些人脉。
同时,这样一来,杨喻义基本上也算是玩完了,老婆收了好处,他不知道?这只能是一个说辞,或许能避免更多的刑事追究,但他的政治前途已经也就算结束了,自己也就可以更好的掌控北江市。
还有一种设想,那就是杨喻义通风报信让徐海贵逃跑,但这个可能性不大,既然邬局长已经给杨喻义说了警察24小时都在监控徐海贵,那么杨喻义就不会冒这个风险了。
现在唯一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杨喻义识破了自己这一招,然后就稳坐钓鱼台,以静制动,要是这样的话,最后自己就要出丑了,杨喻义会蔑视自己,嘲笑自己。
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关键的一点就是杨喻义到底在徐海贵这里陷的有多深,假如他们一切都还是停留在口头的承诺上,并没有接受实质的钱财,杨喻义现在就不会担心的,毕竟口说无凭。
任雨泽反复的推想着这个结果,却绝没有想到杨喻义会拿出如此激烈的手段来,这样的铤而走险确实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常人没有那个胆略,所以任雨泽也没有考虑到。
任雨泽正在想着,王稼祥走了进来,说是汇报一下棚户区的设计施工问题,任雨泽就只好暂停了自己的猜想,缓一下脑筋,和王稼祥探讨起来。
这一谈完,就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了,王稼祥请任雨泽出去吃饭,任雨泽一下记起了自己答应车本立晚上陪他吃饭的事情,就忙给王稼祥说:“赶快帮我联系一个酒店,晚上陪我去喝酒。”
王稼祥问了情况,说:“你是不是想和他谈谈后面修建的事情啊。”
“是啊,这事情不能在耽误了,要早点动手。”
“也是的,现在徐海贵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能不能抓住刀疤,让徐海贵伏法还不好说,早点干起来,免得节外生枝。”
任雨泽也是连连的点头。
王稼祥就拿起了电话,联系了一个酒店,任雨泽又给车本立把酒店包间都说了,然后看看时间还有一会,任雨泽和王稼祥有谈起了棚户区规划方案,这样东说说,西谝谝,也就下班了,两人一起,由王稼祥开着车,到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