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澈低头看她,他差点忘了这小东西懂得读唇语。
祈隽可能不知道,他说不出口的愿望被她解读了吧。
“你还没听到子俊喊你一声爹,你怎能就这么死了。”场上,响起薛紫夜的哭喊。
火云带着手下默然跪地送最后一程。
怀瑾不忍地闭上眼,埋进祈天澈的臂弯里,“他到死才知道子俊是他的儿子,也是到死也不愿让子俊知道他是他的父亲。因为,一声父亲,一辈子父亲。他知道自己担不起,所以没让他喊。”
祈天澈轻轻拥住她,
“也许,这是他最后仅能做的。”
怀瑾点点头,是啊,仅能做的,就是让子俊不要亲眼目睹他的死,不要步他的后尘。
他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像他一样,亲眼目睹至亲的死亡。
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后仅能为他这个儿子做的唯一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哈哈……朕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也不过是一份迟来的身世揭秘!人都死了,这算什么宝!”哀伤的气氛忽然被谨言打断。
怀瑾从祈天澈怀里退出,振作精神,看向火云他们,对谨言道,“那一家三口都被你折磨成这样了,不介意让他们回家团聚吧?”
啧!不是她骂人,实在是,先帝那老头怎么生的儿子都这么变态?居然以拆散人为乐!肯定是遗传了那老头的,那老头生前就拆散了燕王和容昭仪。
呃,不对,不包括她身边这个男人。
呃,也不对,如果那老头没拆散燕王和容昭仪,也就没有她身边这个男人。
靠!真是乱套!
谨言不屑地撇了眼那边已经断气了的祈隽,嗤笑,“这就是优柔寡断的下场,活该他完成不了霸业。也罢,就当是朕赏他这段时日为朕所用的功劳了。”
得到谨言摆手,怀瑾让火云行动。
火云本来是不想听令于她的,但眼看主子倒下了,他们这边已没有敌对的必要,眼下,是要护送王妃母子入城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甘愿按照她的指示行动。
“提醒你一句,你是要马上一统天下的人,正所谓君无戏言。”怀瑾手指指着谨言警告,并四下提防。
这人太变态,太阴险了,难保他不会是故意答应把人放走,然后在临近城门时补上一箭,以此为乐。
“你都在朕的眼前,插翅难飞了,朕又怎还对其余人的性命感兴趣。”谨言冷笑几声,看到他们把尸首成功运入城,然后又关上,他嗤笑,“多此一举,再过半个时辰,这城门,还不是得乖乖地为朕打开,所有人朝朕跪拜?”
怀瑾看到城门彻底关上,火云带着人守在城门口时,便明白了,这小子恐怕是想留下来给他主子报仇吧。
也对,是他听信谨言的话,以为主子一生追求宏图大业,万万不能在最后一刻被任何事牵绊住,却没想到犯下了大错,累得主子丧命。
他想报仇,哪怕是战死也是正常的。
怀瑾悄悄拉扯祈天澈的衣角,小小声地问,“咱们来了多少人?”
祈天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
怀瑾瞠目再瞠目,满脸的怀疑。
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祈天澈很认真地点头。
“你不是叫我只管来就好,其余的交给你吗?”这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玩。
“嗯,为夫这不就来了。”
怀瑾吐血,请问,他是认真的吗?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打出去吧,如果她手上扛着一顶机关枪,那是毫不犹豫的。
“等。”好淡定的回答。
怀瑾瞧见他如此淡定,就知道他是吓她的,连忙抱大腿,呃,是抱胳膊,“你就别骗我了,说吧,多少人?”
“影卫除掉九卫,还有几百号人,若你要问我有多少人的话。”某人一本正经地回答。
怀瑾彻底懵圈,几百号人对……这里将近二十万人?
请问,他是认真的么,认真的么?
“你们俩聊完了没有,是否该跟朕聊一聊关于断指的事了?”谨言没耐性地插话。
“看来,真的只能杀出去了。”怀瑾很无奈,很无奈地说。
“杀出去?就凭你们两个?”谨言好笑地道。
“没办法啊,难不成你能容许我先去拉帮结派?”怀瑾耸肩摊手。
“当然不能,不过朕容许你先砍掉自己两根手指,朕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你。”一把利剑丢到眼前来。
怀瑾看了眼脚下的剑,轻嗤,“这剑会比我的
玲珑镯好吗?这年头砍手指还自备刀,天底下上哪找像我这样有良心的被复仇者,你要不要考虑给我打个折?”
“原本朕打算砍断你十指的,现在只要你两指,你该叩首谢恩了。”
“好像说得也在理。”怀瑾认同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啊!对了!我家劈风没打过狂犬疫苗,你的手指是被它咬掉的,你会不会已经得了狂犬病!”
谨言脸色丕变,面露杀意,“狂犬病是何意?”
怀瑾怕怕地躲到某男身后,探出小脑袋,“那可严重了,但凡被狗咬了后,开始觉得没什么,渐渐地就会觉得喉咙发干,发痒,总想喊出什么,比如……王,王……”
谨言也许是心理作祟,竟听进了她的话,突然也真的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发痒,学她喊,“王……”
怀瑾眼里闪过狡诈,耐心教导,“对了,连起来念,王……”
“王王,王王王……”
“噗嗤!”
四周响起窃笑声,谨言不解地停下来,旁边的阿奴战战兢兢地说,“主公,您被耍了,她在引您学狗叫。”
“混账!”谨言一巴掌扇过去,脸色阴狠地瞪向怀瑾,“你个贱人,居然敢戏弄朕!”
王王,汪汪!
王王王,汪汪汪!
她居然这样耍他!
“都说了,我是天底下最有良心的被复仇者,我家劈风是狗没错吧,狗有一种病菌,咬了人是会让人得狂犬病的啊,我是看你给我打折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对了,看在我这么好心的份上,你要不要考虑再给我打几折,把我两根断指也免了算了。”怀瑾一脸小白兔的样子蠢萌蠢萌地打着商量,其实憋笑憋到肚子痛。
祈天澈亦是忍俊不住。
再阴险狡诈的人遇上她,也只有被耍的份。
“免?朕不止要你的十指,朕还要将你剁成肉酱来糊墙!”谨言气炸了,脸上青筋暴突。
“啊,要把我剁成肉酱来糊墙啊?这我不能答应啊!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男人的,我已经不经过他同意让你砍两根手指头了,再多的你得问他啊!”怀瑾很明智地把男人推出去。
祈天澈忍不住轻笑,开始有点怀疑,他们是真的在面对千军万马吗?怎么被她这么一整,他都觉得是在玩了。
谨言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这女人让祈隽等人入城后,又跟他瞎扯胡扯,根本就是在拖延时辰!
“你是有意在拖延时辰是不是?哼!就算如此,就凭你那些影卫和那些老弱残兵也想扭转乾坤吗?朕先送你们下地狱!给朕放箭!”
“我去!我说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一点诚信都没有,果然不适合统一天下,这种事,还是让我男人来好了,虽然辛苦了点,没办法,谁叫你不争气呢。”怀瑾还在火上加油。
“给朕放!放!放!”谨言气得挥手,挥手,再挥手。
霎时间,箭如雨下。
“哇……祈天澈,你要保护我!我不想变成马蜂窝!”怀瑾边‘惊恐’地喊着,边在男人面前跳来跳去。
这都不知道到底是谁保护谁了。
“好了,玩够了。”祈天澈笑着摇摇头,伸手拦腰将她勾搂到怀里,看向疾射而来的箭雨,眸色一冷,扎稳脚跟,掌心一动。
不多时,脚下的尘沙,草屑被他凝聚出来的强大内力纷纷飞起,然后,单掌往前一推,那些箭纷纷落地。
“看我的!”怀瑾邪邪勾唇,脱下罩在衣服外的淡粉色纱袍,提气,飞身而起,纤细的身影飞在半空中,甩着手上的轻纱,将那些箭纷纷打落,开心得就跟扑蝶似的。
看得城墙上,城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祈天澈担心她被伤到,紧跟着飞身而起,追随守护。
谨言终于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他从马背上飞起抓来几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