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他却来迟了一步。
只这一步,世事已万千。
佳期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嗓子是哑的,枕头是湿的,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发觉眼泪已经哭干。
那是叶博尧讲述给她的故事,关于他和她之间,她不知道的那些事。
可是她最伤最痛,却是那个孩子,那个未曾谋面便已经从这世上消逝的孩子,那个再也不会到来的孩子……
佳期缩在被窝,终究又一次克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凌晨两点,公寓的大门发出声响,是夜归的沈青城。
佳期埋在被窝里,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可是外面的沈青城却很轻易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夜那么静,她沙哑的哭泣声穿过冰凉的空气,直直地传入他的耳中。
沈青城脸色蓦地一变,连鞋也不换,直接便往卧室方向走去。推开门一看,佳期躺在床上,哭得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沈青城大步上前,在床边坐下,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声音沉沉地唤她:“佳期!”
佳期心神俱碎,早已哭得泪眼模糊,却在听见他的声音时微微一震,下一刻,竟透过支离破碎的视线看到了他的脸。
意识之中,竟再没有其他,能比这张容颜更能带给她安慰。
佳期猛地伸出手来抱住了他,紧紧靠在他怀中,哪怕喉咙已经沙哑,却依旧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心里空泛的疼痛不知何处是尽头,明明觉得已经痛到极致,可是每想一次,却又无法抑制地更痛一分,仿佛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沈青城被她紧紧抱着,竟察觉到了疼痛——她竟然抱得他发疼!
她此生大约都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力气,只想紧紧地抱着他靠着他,仿佛只有从他那里才能寻到一丝安慰。
可是那样的痛,这丝安慰又能弥补几分?她竟无能为力到只能将疼痛化作哭声……
沈青城静静拥着佳期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低头,一下又一下地问着她的眼睛。
沈青文曾经说过,他最见不得女人哭,所以教她用眼泪来对付他。他当时只觉得嗤之以鼻,如今才知道他对她的眼泪竟是这样没有抵抗力。
无论她是为什么哭,只是见到她的眼泪,他便已然阵脚大乱了。
他并不会哄人,此时此刻也只能用这样的姿势和方法安慰她。
大约是哭到疲惫,很久之后,佳期终于安静了一些,靠在他怀中抽抽搭搭,似乎缓缓睡了过去。
沈青城胸前的衬衣湿了一片,眼见着她平复下来,他才准备将她放倒在床上,不让她被自己胸前的这一片湿意所扰。
可是他的手才刚刚松开一些,怀中的佳期却忽然呢喃了一声什么。
她嗓子已经哭得沙哑,声音一低,便恍若无声,可是沈青城却分明听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僵直,缓缓低下头来看着她,“什么?”
佳期的声音又低沉又沙哑,嘴唇动了动,只有一阵低如蚊讷的声音。
可是沈青城却听清了。
青城哥哥。她喊他,青城哥哥。
年少时的称呼,相爱时的称呼,最浓情蜜意时候的称呼——
她是记起了什么,还是不过无意中一句呢喃?
沈青城垂眸看着她,忍不住缓缓抚上她哭到泛红的脸颊,许久之后,终究是没有再动,只是保持着拥着她的姿势,静静坐在床边。
也仿佛只有在他怀中才能得到安慰,佳期靠着他,竟就那样安安稳稳地闭眼到了天亮。
天光微亮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是宋阿姨过来做早餐了。那丝动静并不大,可是还是惊动了靠在沈青城怀中的佳期。
房间里的窗帘并没有拉上,此时此刻明亮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佳期缓缓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彻夜不眠之后略带颓废的英俊容颜。
不知是不是外面的阳光太刺眼,佳期看着他,脑子里尚且是一片空白,可是眼睛已经一酸,眼泪已经再度克制不住地滚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