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康熙闭目养了会儿神,听见耳畔有轻微的脚步声响,缓缓张开眼,目之所及,却是茶盏旁一双伤痕累叠的糙手。
心绪骤然一紧,本欲去抓握,手却在炕几下隐忍再隐忍,片刻,冷声道:"去尚药局弄些雪融膏子来,将手养好了再来给朕端茶。"
怀袖面色微窘,即刻缩了手,端着茶盘由昭仁殿内退出来。
行至门边,悄然侧目望过去,却见康熙连眼皮子都未抬,只微蹙着一对剑眉注目与奏折之上。
思及自己先前的身份,毕竟不再是清雅高华的公主师,而是低至九婢之末的尚衣局浣衣宫女。
虽此时已然离了那地方,在旁人眼内,也已与先前大不相同。
怀袖虽然并非釜之人,但毕竟心气儿内有一股子清宁气质,思及如此,难免感伤。
托着茶盘行出乾清宫时候,因心思凝结,竟连李德全由身侧擦肩都未瞧见。
李德全方才由窗子下面过,正巧将康熙那句话收入耳中,此刻瞧着怀袖如此,忍不住开口将其唤住。
“怀姑娘,茶给万岁爷送进去了?”
怀袖乍听此言,脚下一滞,侧身屈膝行礼道:“李安达……”
李德全淡笑摆了摆手道:“咱们又不是才认识,不必这样。. ”
怀袖淡淡道:“今非昔比,怀袖理当与安达问安。”
李德全淡笑道:“说姑娘心里没万岁爷,依我看未必,万岁爷只说了一句,便入了姑娘的心思,这便是实证啦!”
怀袖脸顿时灿若红云,深垂眼睫道:“安达何苦清早便取笑怀袖,后厢还有事,既然万岁爷未令我于驾前侍奉,我就去后院茶房里忙去了。”
李德全唇边始终勾着淡笑道:“怀姑娘,你当真不明白万岁爷的心思么?还是以为万岁爷厌弃于你?”
怀袖正欲移步,听见李德全突然这么说,便停下脚步静静听着。
“万岁爷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姑娘刚离了尚衣局,受了这些日的苦,暂且歇息数日,这乾清宫又不缺人手,不急着要姑娘服侍万岁爷。”
怀袖闻听此言,缓缓抬起眼帘,盈盈清眸望着李德全。
李德全轻叹道:“姑娘是聪明灵秀之人,自不必我多说,你好生想想,万岁爷再有情,也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此行事已是体贴极致了……”
说完,李德全回转身向昭仁殿内行去,预备着伺候康熙起驾太和殿早朝。
怀袖望着李德全的背影,怔怔站了片刻,方才缓缓转回身向后院茶房行去。
垂着眼帘,边想心事边跨步进入茶房。
刚步入茶房,顿时眼前呼啦啦跪下一地人,怀袖惊地抬眸看去,诧然发现福全,映雪,涣秋,怜碧,连同张保在内的清芷堂一应人等皆跪于眼前。
“你们……”怀袖望着昔日诸人,眼圈微红,一时语哽在喉间无以言语。
福全映雪等人见怀袖动情,皆忍不嘴了眼圈。
怀袖将众人唤起,福全等人围拢在怀袖身侧,倾诉别后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