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便是除夕佳节,宫中各处清早便开始挂红灯笼,挂对联,贴福字及各种吉祥窗花。
怀袖从晨起便兴致缺缺,瞧着满院子的宫娥太监忙活,凭地想起晚上要去参加除夕家宴,便如鲠在心怎么也愉悦不起来。
晚间的大宴,太皇太后不去,苏麻喇姑和月牙公主皆陪在慈宁宫中守岁,就连皇太子胤礽都不去,除了那些后宫的妃嫔与皇上再无他人,怀袖想着便觉无趣。
堂内任由翦月福全领着众人折腾,怀袖只挑拣了几块点心吃了,便推说身子乏,转向内室睡觉去了。
怀袖这一觉直睡过了午时,至申时初刻,涣秋实在等不及,才入内室将怀袖唤醒。
"姑娘这一觉可好睡,若再不起来,恐怕晚上的宴席就要这么睡过去喽!"涣秋笑着将怀袖挽扶起来,取来银鼠袄披在怀袖肩上,伺候她下床梳洗打扮。
怜碧已经用铜盆打了热水进来,只等着为怀袖净手拭面。
怀袖任由两个丫头摆弄,脸上却始终瞧不出半点喜色。
涣秋用螺子黛,细细为怀袖描了眉尾,又取了少许梨花蜜粉薄薄地敷于面上。
怀袖本就肤白若芙蓉,平日甚少上妆容,略施粉黛后宛如日下梨蕊,轻盈剔透,涣秋仔细瞧了瞧,忍不住叹道:"姑娘资质天成,如此姿容真真慕煞众生!"
怀袖的目光却始终未瞧镜中一眼,只道:"头饰简单些就好,那些碧玺珠翠就免了,我只戴那支平日惯戴的梨花簪,配几颗珍珠掐银丝的点翠就好。"
"这太素净了吧,于年节不合时宜。"怜碧道。
涣秋见怀袖仍垂目不语,也只得按着她的意思装扮起来。
最后,到了更衣的一环,涣秋将昨日苏麻喇姑带来的包裹小心打开,站在旁边的怜碧立刻失声惊诧道:"好美的华服!"
怀袖闻声,也转目望过去,只见涣秋手中提着一件蓝白色的旗装。
月白色的丝线和深蓝色丝绸支撑的白蝶牡丹,内绣成橘色,如印染一般深浅适宜,浓淡合度,盘领边掺了银丝的绣纹更如波光粼粼,清理脱俗。
怀袖由妆镜边站起身,缓步走至吉服旁,伸手抚着光滑轻薄如肌肤的料子,忍不住喃喃道:"这竟是蜀锦,实在太珍贵了……"
旁边侍立的涣秋和怜碧只听说过蜀锦,却还从未见过,听闻怀袖所言眼前这件华美的吉服便是蜀锦,忍不住仔细瞧看。
"朱启矜《丝绸笔记》:'盖春秋末时蜀未通中国,郑、卫、齐、鲁无不产锦。'又云:'自蜀通中原而织事西渐,魏晋以来蜀锦勃兴,几欲夺襄邑之席,于是襄邑乃一变而营织成,遂使锦绫专为蜀有。"
怀袖喃喃说着,手指不自觉轻抚划软衣料,心思却不禁暗然思揣,太皇太后突然将如此名贵的吉服赠与自己,且在如此特别的场合,其中究竟暗含着什么意思?
涣秋伺候怀袖换了装,将紫狐绒斗篷披在怀袖肩上,见怀袖的装容实在太过素净,便捡了一对粉嫩的桃花玉耳坠为其戴上,上下打量一番,再觉无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