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福全,怀袖只觉神思困顿,便扶了翦月的手臂向内室歇息。
翦月将怀袖扶至紫檀贵妃锦榻上,将一张苏州织造的掐金丝玲珑软缎鸾羽被盖在怀袖身上,转身向旁侧的银盆中又添了几块银丝木炭,将火笼旺,屋内顿时暖意融融。
待翦月忙活完,正欲出去,怀袖却出声将她唤住。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翦月见怀袖面带倦容,以为她身子不适,小心问道。
怀袖微蹙起如黛绣眉,轻声问道:"翦月,你说裕妃为何突然刁难起勤嫔来?勤嫔平日几乎不与宫内其他妃嫔来往,断不可能招惹她。"
翦月回目看了眼紧闭的门扉,悄声道:"这件事,奴婢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思揣,反复思量其中因由怕是因……"
怀袖见她说话有所顾及便道:"你直言无妨!"
翦月压低了声线道:"怕是因那日裕妃见姑娘与勤嫔相携赏梅,得知勤主子与姑娘亲厚,她不敢妄动姑娘,便向勤嫔下了手。"
怀袖轻轻点头,沉声道:"你与我料想的一样,勤嫔平白遭裕妃如此欺凌,必定是因我而起!"
翦月见怀袖眼中又敛聚起了清愁,知道她因勤嫔又难免伤及心神,忍不住开口道:"姑娘与勤主子交厚,相互照应也是常情,只是奴婢以为,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怀袖闻言,侧目望向翦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翦月斟了杯热茶端至怀袖近前,和声道:"姑娘虽然能照拂一时,却终究不能为其分担一世,勤主子若想日后不至再受欺凌,正经该想着如何重获圣眷才是!"
怀袖听见此言,将手中的茶盏还于翦月手中,微微阖上双眸,轻叹道:"以勤嫔之姿容,兼其聪慧,想复宠并非难事,只可惜,她心已如死灰,想死灰复燃谈何容易,况且……"
无法生育四个字,怀袖终究没说出口。
这怕是勤嫔心上最凝重的伤疤,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无法再生孩子几乎比判了死刑更令人心痛,它几乎湮灭了所有的希望。
尤其是在这母凭子贵的朱墙深宫内,连盼的念想都冰冷地不留一丝一毫!
思及这些,怀袖只感周身倦意更浓,她如今还未入后宫,就已经嗅到了这其中浓烈残酷的的血腥气息,尚若真的一步踏进去……
怀袖连想想都觉着头皮一阵阵发麻,身上一阵惊悚战栗。
转眼,时日已至腊月二十六。
翦月晨起,从内室外间的暖笼上起床时,只觉窗外明晃晃格外亮堂,以为起迟了,慌忙披了件贴身的薄袄便起身去看怀袖。
翦月轻轻掀开暖帘一瞧,见怀袖仍睡地沉,便又轻声将软帘掖好,悄悄退至碧纱厨外。
刚打开门,团大如绒般的雪片便从门缝子外飘了进来,翦月忍不住探头向外瞧,只见外面早已素裹银装,化作一片琉璃洁净地。
"哎呦!又下了好大的雪呀!"翦月忍不住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