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见她情绪平静下来,含笑道:“这倒无妨,你哭得出来是好事儿,倘若憋在体内,日子久了定要生出疾症来,且你能在我面前哭,也定是拿我当贴心人,我反而觉着很受用。”
勤嫔听怀袖如此说,笑着用手指轻捏了下怀袖的脸颊,笑道:“怨不得我听见旁人说老祖宗如何疼你,这张嘴不但模样长得俊俏,说出的话也叫人听了受用的很呢!”
怀袖拂脸而笑,举目打量勤嫔的这件内室,只见这内室陈设极其简洁,几乎全为白色柔拂纱悬挂装饰,墙上挂着一幅墨菊竖卷轴,并非名家手笔,但那菊花却画得娇柔可爱,栩栩恬然,颇有几分韵致。
怀袖突然想起勤嫔第一次见她时候,送给她的那块绢帕绣的也是菊花,原来她也喜爱菊。
“这是绣什么呢?”怀袖瞧见勤嫔床边摆着一张绣架,便走了过去。
见雪白的绢丝绣布上,绣着一支殷红的孤梅。那深褐色的枝干瘦削而凝重,枝桠间几朵鲜艳如血的梅花含苞欲放,有朵已全然开放的,红姣姣伫立枝头,似含情脉脉地享受和风的爱抚。
怀袖伸手抚摸这那朵嫣然亮烈的红梅花,忍不住赞道:“好一副梅花惹雪图,熙岚,你好生精巧的绣工!”
“你刚才说叫什么图?”勤嫔从桌上的提梁壶内添了一盏茶,走过来递给怀袖问。
怀袖不解瞧着她,说:“我说的‘梅花惹雪图’,怎么哪里不对么?”
勤嫔口中反复品位怀袖刚才说的这个名儿,笑道:“我正愁这幅绣品没个名儿,前日独自想了许久,都嫌俗,却不料你张口便来,这下省了我多少心神。”说罢四下寻觅起来。
“你找什么?”怀袖问。
勤嫔环顾一圈始终没寻着,笑道:“瞧瞧我这儿,连一张纸笔也没有,就委屈你一次吧。”
说罢,伸手拉开梳妆匣,从里面拣出一根画眉用的青黛条,又从屏风架子上去了一块裁剪剩下的白娟,铺在桌子上,对怀袖道:“你将方才那几个字给我写在这儿,我要一并绣出来。”
怀袖还是第一次用描眉用的青黛写字,伸手接过来时颇觉有趣,在那白绢上婉转流畅书写下‘梅花惹雪’四个字。
勤嫔见她这字体委婉隽秀,并不似那些什么赵孟頫,王羲之的字体粗狂桀骜,喜欢至极,捧在手里端详良久笑道:“以后我若再需绣字样儿,定叫你给我写,我喜欢你这字,与那些男人用的粗犷字体果然不同,却不知这体可有名儿么?”
怀袖点头道:“这字也有个特别的名儿,为‘卫夫人簪花格’”
勤嫔笑道:“这名儿也透着芳香气质,果然精致!”
怀袖含笑,手指仍流连在那副绣了一半的红梅上,神色恍惚,唇弯若新月。
勤嫔见她喜欢,说道:“你聪颖之处,无所不及,我已领教你读书读的那般好,却没想到你的绣工也同样精妙,真令人好生羡慕。”
怀袖不解问:“你哪里瞧出来我会绣工的?”
勤嫔笑着一把抓起怀袖的荷包道:“你还抵赖,瞧这菊花绣的,活了的一般,这掐丝拆线的绣法,我还绣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