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喝完了那碗温热的解酒茶,身上顿时渗出一层细汗,更觉殿内闷热,便叫翦月扶着出去了。
刚走出殿门之外,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怀袖顿觉心神舒爽,更兼夜露流岚中夹杂着菊香暗涌。
怀袖心绪顿觉舒畅,侧目望去,见旁边一侧回廊内烛光莹莹,静谧温婉,旁侧被菊花海环绕,对翦月道:“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子吧。”
翦月点头,搀扶着怀袖的手臂向那回廊走去,刚一踏入回廊,菊花香更浓了,怀袖寻了一处转弯处长石坐下,微风吹拂柔鬓,一缕青丝轻轻被风撩拨,划过脸颊,有些微微地发痒,但刚才双颊的灼热却被凉风带走许多。
怀袖垂下脸,恰见烛光掩映中一朵手掌大的墨菊如黑珍珠般,柔亮的花瓣隐隐闪着青紫色的光泽,怀袖喜欢地伸手捧着那花冠细细欣赏。
“刚才姑娘与那颜翰林对诗,好生让我佩服呢!”翦月想起刚才的情形忍不住慨叹。
怀袖目光落在那朵墨菊上,听见翦月的话,面容无喜亦无悲,心中回想起刚才与颜丙志对诗的过程,直至最后见他落座后的颓然消沉,虽然他胜了,但怀袖依然觉得自己冒犯了他,不觉自责刚才自己贸然答应,实在行为莽撞。
忽然一阵大风骤起,翦月见怀袖没有去的意思,便道:“我去取姑娘的披风来吧。”怀袖轻轻点头,翦月便转身去了。
怀袖独坐廊下,举目望向当空的一轮皓月,不禁开口道:“李白前时原有月,惟有李白诗能说。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几圆缺?今人犹歌李白诗,明月还如李白时。我学李白对明月,白与明月安能知!李白能诗复能酒,我今百杯复千首。我愧虽无李白才,料应月不嫌我丑。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怀袖一语方罢,只听身后有人赞道:“公主师好豁达的胸襟!”
怀袖惊诧之余迅速起身,转目望向身后,见竟是康熙的太傅陈廷敬。
“怀袖不知陈大人何时到此,失礼失敬。”说罢,赶忙附身施礼。陈廷敬和笑向前一步虚扶怀袖道:“公主师切莫多礼。”
原来陈廷敬也因殿内人多觉憋闷,再者年岁大的人更喜宁静,便走出来散步,刚巧行至此处,听见怀袖吟诵唐寅的《把酒对月歌》,便禁足倾听。
“老朽方才多谢公主师口下留情。”陈廷敬真诚谦恭地向怀袖抱拳拱手说道。
怀袖忽然闻听陈廷敬如此说,不自觉连连后退数步,惊诧道:“陈大人何出此言?”
陈廷敬慨叹,面露愧色道:“哎!实不相瞒公主师,方才那位颜丙志颜大人,乃是我的学生。幸得公主师今日当着文武众臣的面保全了他的颜面。否则,他怕是以后难在翰林院中立足啦!”
陈廷敬说罢,不禁感慨摇了摇头道:“心胸不宽,何以立足,希望今日之事给他一个教训。”
怀袖却诚挚道:“今日之事,原本是我不懂事,我不过仗着与月牙公主交好,偶多识得几个字,便浪得这公主师的虚名,颜大人乃翰林博学,我竟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