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急了,伸手要去抢,怀袖身子敏捷,一跃窜出数步之外,常宁扑了个空,瞪了怀袖一眼,扭身又向火堆上取下剩下的几串。
怀袖几口便吃完了手里蛇肉,将树枝一扔,又折回来强常宁的。
常宁被怀袖夺去几只,情急下将剩余的蛇肉一股脑儿全塞进嘴里,两人便这样你争我抢,转眼十来只黄鼠和三条蛇全都入腹中。
吃饱后,俩人扑灭了火,靠坐在树下歇息。
常宁仰起脸,望着从树梢旁飘过的云,口中悠然吟诵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怀袖听他吟诵这首陶渊明的《饮酒》,语境之中似颇有几分羡慕的意味,不禁侧目,见常宁虽然平日惯嬉笑无正色,但细看,那眼神却是清澈干净,宁和恬淡。与朝中那些与他同等尊贵的王爷相比,的确多了几分出尘不染的味道。
“你身为王爷,天生落于帝王家,怎会生出这般隐士情结?”怀袖信手扯了一粟狗尾草玩弄着问道。
常宁浅笑:“如何生自然无法甄选,如何长却还可把握几分吧。”
怀袖闻听却摇头:“也不见得吧。”目光撩向旷阔碧绿的草甸,语句中不自觉便透出几分无奈。
常宁沉吟片刻,目光始终注视着天上洁白的云朵,声韵沉沉道:“以前我的确想寻一处宁静的地方逃遁隐居,做个天涯羁客,寥落却自由,但岁年龄渐长,阅人阅书渐增,每当独坐于书斋之中,焚一炉香,瞧着那袅袅一缕笔直戳至房梁,我便想,烟其是极轻极易消散的,然而只要无风片刻,便即显出自身原本的形,虽然世间总有风相侵扰,但仍不妨碍其短暂显形时的从容。这一缕烟,其实恰似人的心性。”
怀袖听着常宁这一席话,警觉的颇有深意见地,暗含几分禅理又内蕴些许哲思,实没想到,这位平日嬉笑无常的王爷竟有如此深邃精神,不觉内心对常宁改了些往日的看法。
常宁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和缓道:“其实,寻求内在的宁和未必定要躲入深山大泽中去,只要内心清净,何处不是修行?你此时此刻便在修行,我亦同样,就连我皇兄,也同样实在修行,内心宁和纯净,便可处处感觉空灵悠逸。正所谓‘心远地自偏’……”
这常宁这一席话,怀袖听得不觉入了境,深思不论儒释道那一家,哪一派最高修为皆是心思纯净,如此说来,只要如此做了,何处不修行?怀袖不觉顿悟,神思一凛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常宁平静开口问:“那日我与你说的那个人……”
怀袖微微点头道:“我,心里有数……”
常宁淡淡一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