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目光向湖中移过去,只见廊边一支荷叶轻轻摇摆着,剑眉微勾,轻声说道:“朕想喝合欢茶。”
李德全心中早已了然,悄然退下了下去。
怀袖进入清宁宫的时候,康熙正握着一谍折子发呆,怀袖走至近前,轻轻地将杯盏放在康熙手边,目光落在那谍奏折上,眸内微微黯然。
“这些日子伺候朕,辛苦你了,你也自当珍惜身子。”康熙柔声嘱咐。
怀袖垂首躬身道:“能侍奉圣前,是奴婢的荣耀,其他在所不惜。”
康熙抬起目光,注视着怀袖越来越尖削的下巴,一双水眸因为脸颊消瘦而显得大而澄澈水滢,鬓旁柔丝缕缕垂下,遮挡住部分烛光,隐若现地映着脸颊几乎白皙的透明。
康熙心中窜起阵阵疼惜,手伸了伸,终究只握住了桌上温热的杯盏。
怀袖垂首退出清宁宫时,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每一次感觉到康熙灼热的目光流连在自己脸上,心中没来由地如有小鹿在腾跃般紧张,怀袖伸手抚了抚微微发热的双颊,幸好红烛下看不清脸红的模样。
刚才那谍奏折,皇上为什么瞧着发呆?怀袖转眼心里又蓦地一紧。悠悠太息,举目苍穹,垂幕之上只留一弦孤月,望着它,如望自己。
数日转眼又过,仍无半点疆北的音讯,康熙原本调理好的身子,火气又压不住地往上撞。
怀袖几乎每日都能见到二姐夫马尔汗候在丹墀下,面色惶惶等待觐见,进进出出。
怀袖与他近在咫尺,却不能上前问只字片语,偶尔,一闪而过的视线相遇,从马尔汗闪躲低落的目光中,怀袖已经读出了七八分的不好,心中的期盼也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
“怀姑娘,怀姑娘……”御茶房的内监小恒子轻轻唤着发呆中的怀袖。
“呃?”怀袖回过神来,见眼前的水壶盖子已经被翻滚的白气撩地直跳了,原来水开了许久,她竟全然不知。
小恒子一边烫洗杯盏,一面道:“怀姑娘,您最近八成是太累了吧?我总见很晚了你屋里还亮着灯,要不跟李公公说一声,休息几天吧?”
怀袖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不碍事。”便端着茶盏出去了。
小恒子瞅着怀袖的背影,忍不住呐呐道:“万岁爷那么喜欢你,你开个口,李公公那里敢驳你的面子呢?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哼!要换了我,早叫皇上收进后宫当主子去啦,才懒得受这份儿罪呢!”
怀袖端了茶盘给康熙送新茶进去,才退出清宁宫,便听见一阵吵嚷喧嚣声由远及近而来。
怀袖心中纳闷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个院子里喧闹,却见那两人已经转过了丹墀,原来是月牙公主和常宁。
常宁扯着月牙的一只袖子似要拖她离开,月牙却执意不肯,看见怀袖,便将被常宁扯着的衣袖一甩,奔怀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