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格紧跑了两步上前,将手中一团白色的东西往容若手里一塞,口气殷切中含着悲楚道:“还请大人无论如何,切勿……切勿忘了我家姑娘!”
容若手里攥着那绢布一样的东西,看着玉格的脸使劲点了点头,策马绝尘而去。
离了沈婉所居的院落有一程,容若勒住马,将方才玉格塞进自己手中的绢布抖开一看。
只见一块雪白的绢布中央,几滴赤若朱砂的血渍如雪中绽放的红梅跃入容若的眼睛,刺目惊心,容若脸顿时惨白,他已有过婚配,自然知道这是便是女子最为珍贵的处子血。
心中锥痛的愧疚越发沉重起来,将绢布收好,容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回头对小安子说:“你回客栈,将我的锦囊取了来,送至朱先生家。”
小安子应声策马去了。
容若独自回到朱竹垞的竹舍,一进院落,姜西溟与顾贞观正在两下下棋,朱竹垞一边亲手吹炉煮水一边观棋。
听见马蹄声,三人同时抬起头来,见容若进门,起身应了过来。
姜西溟先笑道:“容兄,昨晚可好睡?我可是一宿未合眼呢。”
顾贞观与朱竹垞听出姜西溟词句中的诙谐之意,都笑起来,唯有容若沉了脸,深眸低垂,神色肃然。
三人这才发现容若情绪似是极不对劲,脸色也苍白晦暗,完全没有春风莹润的颜色,顾贞观先开口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容若将手伸进衣衫内,将常宁的信件掏出来,递给顾贞观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顾贞观眼睛盯着容若,伸手从容若手中接过信件抖开来看。
朱竹垞与姜西溟也凑过去看。
“真的?这,这……天哪!”顾贞观忍不住将信件紧紧贴在胸口,眼中两行泪已经滚下来。
朱竹垞又从顾贞观手中拿过信件看了一遍,也是忍不住一声唏嘘感叹。
顾贞观激动的不能自持,颤抖着唇道:“二十三年,整整二十三年哪,人这辈子能有几个二十三?”
原来,常宁那晚与康熙聊天,得知康熙圣意已决要举行博学鸿儒科考,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顾贞观时常挂在口边的吴汉槎。
吴汉槎因涉嫌顺治十六年的科场舞弊案,已经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将近二十余年,因此前圣谕特宣,大赦不得豁免其罪,所以前几次康熙大赦天下,都未令吴汉槎归返中原。
此次,康熙不拘一格,开设博学鸿儒科考,正是广络天下名仕之难得契机,因此,常宁想趁此机会,再加上康熙珍惜名仕,求贤若渴的心思,或许可就会吴季子。
但是,信中也只说或许,却并未说一定,也并未说怎么个救法,只说待容若与顾贞观回京再细细商议此事。
顾贞观此时半刻也等不得,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飞回京城。
他的差事原本也已经办完,只等容若,如今容若也办完了差,顾贞观便即可去官府将其他琐碎事宜交代完毕,催促容若即可共同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