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个吕夫人,到底是哪里人?怎么先前没有见过她?”
“就是,怎么诗雪公主竟是与她那么亲密?”
“还不只这样呢,听闻那个吕夫人家里头有个女儿,诗雪公主有意让自己的儿子续弦……”
“这怎么京城里头,凭空就冒出这么一号人来?”
被众人谈论的对象,吕夫人神色淡淡的抿着茶,坐在诗雪公主的下首,温声说道:“给公主添麻烦了。”
“你我之间,不说这个。”沈诗雪摆了摆手道:“你在背阴处,已经遮掩了三十年,够了,是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澹台婉微微垂下眸子去道:“昌平候世子那般人物,茜儿是配不得的,公主别跟昌平候为难了去。”
沈诗雪眉头微微皱起来,缓缓站起身来,“我有些个累了,吕夫人与我一道去内室歇息片刻吧。”
澹台婉抬眸看了沈诗雪一眼,两人都已经是四十余岁的妇人,可沈诗雪显然比她要活的恣意一些,神情体态,如三十余岁一般,并不见老。
“公主……”澹台婉知道,自己若是就这样与沈诗雪去了内室,怕是外头的传言就坐实了。
她的女儿,何德何能,能入了昌平候府?更别说是嫁给昌平候的世子爷了。
沈诗雪不容澹台婉拒绝,直接就拉着澹台婉的手,进了内室。
“公主这是何必呢。”澹台婉轻叹一口气,总觉得沈诗雪这是小孩子心性,竟是这样不管不顾起来。
沈诗雪拉着澹台婉在罗汉榻上坐了,将人都打发了,静静说话。
“你是对我的儿子不满意?”沈诗雪也不跟澹台婉客气,仿佛幼时一般,直截了当。
“怎么会?昌平候世子年少中了武状元,后又戍守边关,回来几年间,已经成为了骁骑营的大将军……”
沈诗雪摆摆手,不愿意听了这些个恭维的话,“那你是嫌弃他已经有了个嫡长子?”
澹台婉连连摆手,“更不能了。”
“那不就得了,那还有什么不能成的?”沈诗雪拍了拍自己的莲青色裙摆道:“那回头我便安排茜儿来一遭,相看相看,只要茜儿同意了,也就成了。”
澹台婉总算是被沈诗雪的咄咄逼人给弄得无法了,站起身来皱眉道:“我是个什么人家?你昌平候又是个什么人家?茜儿怎么可能瞧不上昌平候世子?可茜儿的身份,做个妾都算是高抬了……”
沈诗雪见到澹台婉急了,突然笑了出来,“你总算是肯说了这样的话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婉婉不是?”
澹台婉抿着唇道:“我今个儿来,是因为你说三姐姐想要见我,我才会出面的,哪知道,三姐姐根本就没出现,我才进了昌平候的门,便被众人指指点点的……”
“当初你险些没有对我动了刀子,我便是算计你一回,也算不得什么,只当是你还了我的情份。”沈诗雪做了昌平候夫人多年,年纪大了,倒是想开了不少,“那些个什么名声啊,身份啊,都是虚的!只内里的日子,才是实诚的,难道你现在还不懂得这个儿道理?”
澹台婉沉默不语,长长的出了口气,整齐的圆髻上,插着两支赤金双股扁簪,“可我的身份……万一被拽出来……”
沈诗雪丝毫不以为意,“便是闹出来,又能如何?你莫不是忘记了?如今这掌权人是谁?有颖儿,有轩哥儿,谁还能怎么着了你?”
“当初四姨母嫁了出去,大婚没几天功夫,就出门做客了,便是有人认出来四姨母是当初的贵妃娘娘,谁又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四姨母嫁的人,还是随雷,父皇跟前的得力人,你呢,嫁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偏偏你就在你那小院子里头,躲了二十年!”
“难道说,你想要茜儿也似你一样,只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么?”
提到茜儿,澹台婉的神色微微动容,“凭着勤郡王府的身份,也能给茜儿说一个门当户对的……”
“我倒来问问你,什么叫做门当户对?你原本是个什么身份?若是没有你当初闹得那一出,你如今的身份,必然是比我尊贵的!”
“我再来问问你,你夫君是当真没有本事,只能在太后陵寝那边做个小统领?还不是为着你,不敢争功,只默默无闻的!”
“你拖累了你夫君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继续拖累着茜儿?你可指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女儿嫁的差一些,你便是想要给她撑腰也不能!”
提到这些事儿,澹台婉微微垂下头去,“都怪我当年行差踏错,我有何脸面……”
沈诗雪一甩袖子,拽着澹台婉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的过来,我倒是宁愿你像先前一样,拿了刀子来跟我拼命,当初你的强势都去了哪里了?”
“那些个事儿早已经过去了,你在太后的陵寝待了六年,也算是偿还清了,母后也说了,原本的事儿,都忘记了,贤妃已经死在了太后的陵寝里,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澹台婉被沈诗雪拽着,犹如失了魂魄一般,“原本就是我的不是,我当年做了错事儿,就该一辈子都留在太后的陵寝里头,不该想着,还要嫁人生子的……”
沈诗雪无奈的松了澹台婉,“你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钻牛角尖?怎么就听不懂人说话?”
沈诗雪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了无生气的澹台婉,斟酌了半晌道:“我跟你说了实话吧!”
澹台婉平静无波的看向沈诗雪,不知道又是个什么实话,难道这里头,还有假话不成?
沈诗雪低头说道:“原本母后是不许我说了的,不过,我总不能一直瞧着你这样执拗着!”
“你今天也出门来了,你有没有听她们议论,你夫君吕福到底是什么人?”沈诗雪微微有些个心虚,觉得不该与澹台婉说了这个,可到底澹台婉已经四十了,若是在不说了这话,岂不是要将这一切带到了棺材里头?
澹台婉不大明白沈诗雪的意思,她的夫君吕福是什么人?吕福的姐姐,是勤郡王府夫人的胞弟,在太后陵寝守卫里头,做个小统领。
若不是因着吕福每天去给她送吃食与用具,在她弄不动一些沉重物件的时候,还帮忙,她也不会慢慢动情,到底是六年,六年的时间,便是石头也该是动情的了。
看着澹台婉一脸的迷茫,沈诗雪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一早就开始出门来,必然一早便知道了。”
“吕福……原本就是骁骑营的副统领,你以为,当初母后给勤郡王府挑了过继的人,是白白挑选的么?”
澹台婉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一个骁骑营的副统领,怎么可能会去到太后陵寝,只做个小小的头领?
“勤郡王府当初挑过继的人时,所有人都只注意到了那过继的人,是礼部侍郎,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夫人吕氏!”
“吕氏的胞弟是从火狐馆出来的,如今,你总算是明白了吧!”
澹台婉一愣,当初她在宫里头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从火狐馆出来的人,要么是暗卫,要么是精兵,没个出来的人,都是极有本事的……
“当初原就是想要让吕福能有个更高贵的身份些,能让他的官路更顺遂,便是父皇提拔他,旁人也只当是因为托了勤郡王府的关系。”
“可实际上,吕福是一早父皇相中的,准备将管了骁骑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