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入冬之前,石见山附近的沿海港町、庄屋和码头、提防就已经完工了。开春之后,约摸数千人的日本苦役和耽罗苦役被送进山里开凿一条“银山街道”,用于确保石见山内各处矿区和沿海之间的交通运输问题——当然,在钱惟昱的规划和宣传中,肯定不可能把这些道路称呼为“银山街道”,而是需要找个更加隐蔽的称呼,那些凿路的苦役,也不知道他们开凿的这条通往荒山的道路具体有什么用。
因为石见山矿区距离海边最远也就三十里路而已,所以银山街道的施工还是挺快的,夏天的时候人数比苦役大军少得多、但是重要性程度却高得多的勘探队就开始进山找矿——在勘探的问题上,钱惟昱没有全部使用他控制的那些日本人,而是从“镇海新军”当中挑选了百来个从军前原本是婺州、处州等处世代挖银矿、铜矿的矿工人家来担任,以进一步加强保密。
去年钱惟昱为了比照五百年后戚少保的“戚家军”,而编练了精于山地战、鸳鸯阵的镇海新军。镇海新军中起码三分之一的兵员是矿工出身。经过义兴、广德、宣州、歙州等战争的洗礼,此前战斗经验不足、全凭士气和纪律血战的镇海新军陆陆续续加起来也有两三千人的伤亡,其中战死和永久性丧失战斗力的,加起来起码也有一千五百人。
这其中,那七八百人的永久性伤残士兵都是经过了镇海新军训练洗脑的,他们出身贫贱,被钱惟昱规划的上升通道和优厚待遇所感召,对钱惟昱也算是绝对的忠诚。在伤残退伍之后,钱惟昱又按照他们受伤之前的军饷等级提了一级,继续养着——如今在五代这个时候,战乱频仍,谁家伤残后没有利用价值的普通老卒,还能说比照军中服役时那般待遇找个闲差?便是真个诸侯军阀近侍的内牙兵基层军官,也不过是靠着个案的恩典才能如此。
所以,当钱惟昱从里面挑出两百个不能打仗、也不能挖矿,但是好歹找矿勘探的本事还在的家伙,出来给自己找石见银山的时候,那保密性就绝对可靠了。那些人中就算是最差的,也可以拿个什将、军使的军饷待遇,在日本安度晚年。
制度的激励和士气用命之下,5月底的时候,石见山内第一个银坑就被发现了,7月初的时候,银坑和矿脉被找到的数量增加到了4条,而其中最早发现的银坑,已经开挖出了一批白银样品,经过简单粗炼后,跟着商船运到了苏州市舶司,呈给了钱惟昱。
钱惟昱看着这第一批只有一千五百两、区区三个大锭子石见银的时候,心中着实感慨万千。虽然这批银子从数量上来说,对如今的钱惟昱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他可以看到一个即将进入井喷式增长的日本白银流入时代。
根据他任命的银山奉行的汇报,目前刚刚开始投产的第一条银坑还仅仅开发出三分之一的产能。石见银山已经发现的4条银坑或者矿脉,如果全部全力运转起来,每条矿脉都可以达到平均200两的日产量,一个月总计就是两万多两,一年就是三十万两。而且根据勘探范围来看,石见银山已经勘探发现的银坑数量还不到远期预估储量的一半。即使不改良开采技术的话,勘探开发充分后,一年就产银量可以达到80~90万两白银。
如今可不是五百年后大明朝、墨西哥白银随着“盖伦帆船循环”大肆涌入中土的时代。五代十国时候,中原各国自产的白银以及通过各种原有海外贸易渠道,净注入中原的白银不过二十万两每年。可见光是石见银山的产出,就相当于如今中土新净增白银速度的四倍之多了!这*十万两白银的注入,可不仅仅是相当于*十万贯的钱财,更可以大幅度增加中土经济贸易的通货流动性。
因为在此前,无论是隋还是唐,中原朝廷其实是一直处在贵金属通货紧缩的状态,实际实用性货物诸如茶叶、绸缎等产量并没有足够的贵金属去等量贸易,以至于大唐时候除了用铜钱进行交易外,大额贸易还要靠各种等级的织锦、缎匹充当一般等价物。而银子如果可以快速注入的话,将会让中原各国更快进入商业化程度更高的社会形态。
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包括钱惟昱那个精通经济的十叔钱弘亿,以及钱惟昱生意上的得力臂助蒋洁茹,抑或是小茹的老爹蒋衮,他们都不会理解“让中原各国更快进入商业化程度更高的社会形态”意味着什么。但是两世为人,拥有一定后世经济学常识的钱惟昱却知道,一旦这一天到来了,那么对于富庶而且社会化分工贸易比中原朝廷更加发达的吴越国来说,将会有什么好处。
这还仅仅是一个石见银山……按照山阴地区开发速度的预期,在投产后的第一年,银山的产出将投入到扩大再生产和扩大基础设施建设上面,第二年开始净反哺的利润就可以占到总产出的一半以上。预计三年之内,石见银山就可以充分开发到全力生产的状态。而生野银山、佐渡金山也可以在来年开始初步产出,预计到公元957~958年的时候达到全盛产能。
生野银山的产能比石见山小一些,规模大概是石见山的六七成,佐渡山却是墨西哥金矿发现之前地球上最大的金矿所在。到958年的时候,钱惟昱手头的所有金银矿可以实现每年150万两白银和25万两黄金的年产出。这个数据,在如今这个时代的地球上,已经是绝对的全球第一大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