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实分兵万人至顾渚山口的泗安镇,以大军在泗安新修夹城,与我湖州军对峙于此,夹城坞堡横阔十里,截天目山、顾渚山之要隘,以图久计……”
看了纸条上的内容之后,林仁肇立刻命令麾下僚佐拿地图来,仔细在地图上寻找了一番,那泗安镇在广德县城以西三十五里处,东面距离湖州的长兴县城则有60多里。此镇北靠顾渚山最南端,南面衔接天目山北端,正好是浙、徽两地交接的要冲所在。
看了地图之后,谢彦实的企图变化也就很明显了——谢彦实知道自己的大军时间不多了,没办法一下子拿下广德,便趁着大军还在围城的时候,在广德西面的顾渚山口修筑一道临时的隘口夹城,好阻断吴越军继续从湖州经过这个缺口进入宣州地界。用囚笼止损的法子替代直接死磕歼灭。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相比于宣州腹地完全不设防的空旷地势,在边境要隘修筑夹城已经是退求其次的办法了。
“谢彦实不想求战了么?,既是如此,我军倒是不妨赏赐给谢彦实一战好了……传令全军,休整三日,每日派遣斥候侦察围城敌营的动向,一旦谢彦实再有分兵的动向,务必即刻回报!”
……
此后两日,城外的围城大营虽然生火造饭时候冒出的炊烟没有少,但是大营却渐渐空落了下来,谢彦实在泗安镇修葺工事可不是全军都可以投入工程的,因为钱弘亿派遣的五千湖州兵就在他们几里之外当道扎营监视着他们,所以南唐康化军必须分出兵力警戒。这样干活的人就更少了,工程进度也免不得被拖慢。
这点时间要想修筑夹城是来不及的,只能是在面向湖州方向那一面先修一道用夯土堆高后插上木桩的矮墙、砦门,然后再修西面的夹墙。好在谢彦实觉得林仁肇只有固守广德城的战力,没有出城野战、决战的战力,所以这样的安排倒也不怕把菊花卖给敌人之嫌,反正林仁肇要是敢以劣势兵力出城决战,那岂不是正中谢彦实下怀么?
时间一日紧似一日。谢彦实到了后来,距离谢彦实领下的军令状期限已经不过三四日了,谢彦实也把越来越多的围城兵马拉到泗安镇一线,加入到工程兵部队的行列中,在他心里,未必没有示敌以虚、引诱林仁肇主动出击进攻自己的打算。
……
古代战争中,两军相持的情况下;大规模的野战,往往就是在两军都觉得自己有取胜希望的情况下发生的,如果一方觉得自己毫无希望,战争就会演变成枯燥乏味的攻守城。广顺二年年末以来的唐、越之战,前期就是在这样沉闷的攻城与守城之间、封锁与*之间渡过的。而到了如今,条件巧合、机缘发酵之下,终于一场野战在两个各怀鬼胎的将领促成下爆发了。
二月初三这一日,距离谢彦实不得不回师的期限只有两日了。谢彦实在泗安镇修筑的夹城也初步完成了一半——也就是把湖州方向的那堵夹城完成了。这日清晨,林仁肇率领镇海新军全部主力,奋力杀出广德县城,对着南唐康化军在城外布置的大营发动猛扑。
大营之内只剩下了两三千虚张声势的留守之兵,自然是一触即溃。败兵丢盔卸甲轻装逃命,对着县城西面三十里外的大军营寨逃去。林仁肇则追着这些溃兵穷追不舍,半日之内行军追杀近二十里,几乎把这些溃兵全部打散歼灭。
不过,追亡逐北的一边倒战斗,也就到此为止了。泗安镇西十几里外,林仁肇的大军刚刚追至此处,便听得前面一声炮响(爆竹响),随后战鼓轰鸣不绝于耳,却是谢彦实亲率两万多军马,在此摆开阵势。两万多兵马绵延了四五里地宽度的正面,在山隘丘陵缓坡之间杂散列阵,还取得了一定的居高临下优势。
南唐康化军阵前一个浓眉窄目、面带络腮胡子的中年将领身着山文甲,胯下骑坐着一匹黄鬃马,正是康化军主将谢彦实,只见他旗号一挥,阵前无数大嗓门的士卒就开始对着对面靠着两条腿奔袭了二十里地后还没喘匀气的镇海新军大声喝骂呐喊:“林仁肇小儿!中了我家都帅的妙计了!我家都帅在此恭候你这贼厮鸟多时了!”
“不好,中计了!敌军有接应!快撤!”林仁肇装模作样地当先大喝,随后带着前队人马返身后退,准备与因为长时间行军后阵形渐渐脱节的后队拉拢距离。重新结阵抵抗。
不过,在他们对面的谢彦实所部,又怎么会给这个机会呢?见林仁肇带着追在最前面的、与后军大队脱节的约摸两千兵马后撤,谢彦实立刻带着严阵以待的康化军追击了过去。虽然康化军的阵形随着追击渐渐被拉开脱节、离开了预设阵地的大军渐渐被丘陵缓坡切割成一个个细碎的小阵,但是在毕其功于一役的破敌诱惑之下,这些小问题又算得了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