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惟昱的便宜老爹、吴越王钱弘佐被调治医士、扈从牙兵护卫着,以最快的速度送回杭州城。
毕竟被潮水打入江中许久才捞上来,其所受创伤乃是非同小可的,不仅有溺水导致的窒息、缺氧,而且受寒和有可能出现的肺部积液、甚至过度惊吓都有可能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钱弘佐自然是只能坐轿,不可能骑马乘车了。
钱惟昱望着父王被抬上轿,自己也在亲从护卫的扶持下坐上了后面一顶小轿跟在后面回城。
负责钱惟昱安全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名叫顾长风,也算是浙东将门世家的子弟,才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一名内牙军都头,下面掌管着一百名亲军。
刚才在江堤上的时候,这个顾长风拎着钱惟昱逃跑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没有拉紧,害得钱惟昱被潮头冲到了石头上,着实把顾长风吓出了一声冷汗,此刻只能是更加倍加小心地伺候着。
不过,身边侍从的那些心眼儿,钱惟昱此刻自然是没有功夫去关心的,坐在轿子上,他一直在盘算如今他即将面临的形势。
因为读过史书,钱惟昱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身上那些变故的话,父王就会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暴毙。所以他对于后续可能出现的病情变化可是绝不敢大意的,虽然他的出现让卫兵们第一时间的抢救相对得法,但是谁能保证一定就不会留下什么致命的暗伤隐疾呢?
后世的天启皇帝、明熹宗朱由校不也是二十出头的少壮之年意外落水,之后因受冻、惊吓导致病情绵延,最终不治身亡、不得不传位其弟崇祯皇帝、明思宗朱由检的么?朱由校从落水到病重而死,貌似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吧。
如今自己的父王的身体并不算强健,这一次落水溺水的情况如果横向对比的话,比朱由校的还要严重,惊吓更有甚之,只是因为如今是夏天,所以被冻到的可能性相比于寒冬落水的朱由校来说要小很多,算是一幸。
“一定要多活几年啊,如今马楚闽国相继亡国。南唐南汉拼命试图扩张势力,而我吴越如果因为父王病逝君权交替、不得不把几年的精力花在稳固内部的话,那可就时不我待了。”钱惟昱思忖半晌,得出了前面这番结论。
钱惟昱想到这里,不由得越发严肃起来,仔细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思路,把心中所知的这几年的五代十国的历史走势大概过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是穿越到了一个多事之秋。
福建的闽国从多年前就开始分裂了,不过此前都是内部混战没有遇到强大的外部势力。一直到前年为止,南唐出兵攻占了建州,还谋夺汀州、福州。不过因为当时的福州守将李仁达——嗯,这厮是个投靠一个主子就要换一个名字的家伙,反复无常。如今算来,已经是六姓家奴吧,嗯,这人目前正在使用的名字好像是叫李儒赟。
这个李仁达在五次叛变原来的主子之后,终于名义上愿意受南唐中宗李璟节制,但是其实他仍然只是希望以缓兵之计稳住南唐军不要讨伐他,好让他继续维持自己在福州一地的土皇帝割据态势罢了。在其谋划被南唐看穿、唐军派遣兵将、大臣试图进一步控制李仁达的时候,李仁达毫不犹豫地进行了他一生的第六次反叛,投靠了南唐宿敌吴越国。
当今吴越王、也就是钱惟昱的父王钱弘佐就是在去年十月收到李仁达投靠和求援的表章的,随后立刻定计发兵增援福州。
当时钱弘佐以内牙军将领水丘昭券主持、以大将鲍修让带兵、前后派遣水陆兵马分两次抗击了南唐军队,总计用兵规模在三万多人。最终在今年三月的时候,吴越水师在福州以南的白霞浦之地登陆成功,背水一战击破围攻福州的南唐军,确立了吴越国对福州的控制。
福州的唐-越之战进行的比较惨烈,战争持续了半年左右,南唐一方被斩杀、俘虏的士卒超过两万人,受伤的就更加难以计数了;吴越一方因为是战胜方,损失相对较小,但是战死数千、伤病近万也是免不了的。
征闽军马五月方才班师回到杭州,当时吴越王钱弘佐还嘉奖了众军将,而此事不过才发生在一个月之前!
但是,至此为止,闽国灭亡之后留下的汀州以及漳泉二州等遗产事实上依然处于自立状态。闽中五州,唐、越仅各取一州,如果再战,变数还非常大,正是用兵扩大胜利果实的好时机。
在吴越夺取福州班师的同一个月,也就是上个月,控制荆湖的楚王马希范又猝然去世,马希范诸子及马希范的弟弟们因夺位很快会发生连环内乱,眼见得一个原本雄踞两湖的大国一夜之间就要四分五裂。
南唐中主李璟嗅到了西面的老邻居马楚即将大乱的气息,登时大喜,秣马厉兵跃跃欲试。
而占据岭南、建都兴王府(今广州)的南汉国,也与南唐一样。因为同时与两湖、福建等地的马楚和闽国陆路相邻,所以在这两国有内乱可乘隙而入的时候,南汉趁机捡钱包摘桃子的*可是一点都不比南唐小,巴不得乘势收割十几州地盘、几十万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