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士兵索性拉下裤子,对着枪管撒尿降温。
前方的长矛手手中的长矛有一半以上已经断成两截,有人一屁股坐在烂泥里,张大嘴喘息着看着眼前冲天而起的泥水,再没力气动一根手指。
雷霆般的马蹄声、火枪的射击声没有个停歇,充斥了整个天地,孙元张开嘴大声的呼喊,却听到到任何声音,感觉身体越来越软,软得想要直接坐到地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此睡死过去。
突然间,贼军的骑兵呼啸一声,瞬间从宁乡军的方阵前如潮水一般退去。
其他声音又回来了,孙元听到了自己疯狂的大笑:赢了,赢了,如此高烈度的战斗,如此巨大的死伤,贼军终于支撑不住崩溃了。
哈哈,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现代军队,这就是即便付出重大伤亡,即便只剩下最后一人依旧能够坚守阵地的现代军队。
明朝……明朝的军队,只要付出百分之十的伤亡就会崩溃。眼前这队骑兵,死伤已经超过五成了吧!
孙元狂笑着,走到阵前,端起手铳,对着贼骑的屁股砰一声击发。虽然知道以手铳的射程和准头,这一枪不会有任何结果。
扔掉火枪,他回头看了看已经完全被泥水和热血糊满全身的士兵。
这是一支经过战火燃烧,陧磐之后的凤凰。
这支宁乡军在这一刻终于练成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高喊:“我宁乡军!”
“乌拉!”
“我宁乡军!”
“乌拉!”
……
“杀!”宁乡军的坚持,为天雄军赢得了时间。这支军队毕竟是明朝一等一的强军,先前因为南京军的冲击乱成一团,可在卢象升等人的竭力维持下,终于恢复过来。
到处都喊杀声,到处都是明军士兵的白色帽子和鸳鸯战袄。
天雄军全军反击了。
以弓弩闻名的天雄军万箭齐发,随着漫天的箭雨,已经乱成一团的农民军尸体铺满一地,同时掉头朝滁水逃去。
兵败如山倒,贼军的纪律本就比明军差,他们的崩溃比起先前的南京军更为混乱。
成千上万的贼军呼号着朝河中跑去,如波浪一样,一潮大过一潮。待挤到河堤处,因为脚下一低,顿时踏虚,人体如滚地葫芦一样密密麻麻地朝下坠落,越垒越高。
这等壮阔的冷兵器战争,这等气势磅礴的大会战,若是换成以前的孙元,早被震撼得无法呼吸。
但现在的他已经彻底麻木,一屁股做在一匹战马的尸体上,就那么看着西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
“呜呜!”也不知道过了多长久,大概两个小时,或者一瞬。劲急的马蹄声响起,关宁军的红旗在远出招展飞扬。在最后时刻,祖宽的骑兵终于到了。
明军骑兵的突然出现,加速了贼军的崩溃。
这一仗打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可言。
孙元摇了摇头:在真实的历史上,卢象升本获得了一场空前大捷,可南京军的崩溃,让胜利的天平朝农民军方向倾斜。可又因为有我宁乡军的浴血奋战,胜利女神终于对明军露出了微笑。历史没有变,滁州大捷没有变。所不同的是,我孙元如破壳而出苍鹰,即将在天际翱翔。
对于宁乡军来说,这一场战争已经结束了,追击贼军的任务也与他们无关。
一对对明军从孙元身边冲过去,千千万万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宁乡军一眼,眼神中除了敬佩,还有畏惧。
以两千步卒破一千多精骑,这样的军队,只能用传说二字来形容。
“孙元!”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去,却是卢象升那张黑瘦的脸。
“督师。”孙元要站起来,但脚下却是一个趔趄。
卢象升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连说了几声“好”,然后道:“好一员虎将,上次是卢某错怪你了。宁乡军挽狂澜与即倒,当论首功。撤下去,好生休整。”眼神中满是激赏。
按说,一般的军官受到堂堂督师如此夸奖,早激动得浑身颤抖了,孙元却道:“督师,此战我军损失惨重,伤筋动骨。可作为一个军人,为国家流血,却是我等的责任,大战正酣,如何能轻言退切?”
卢象升以为孙元还要请战,耸然动容,心中感叹:好一个虎贲。
但孙元却一脸激扬地说:“督师放心,打扫战场的任务就交给我宁乡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