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把文件甩在赵三荣面前:“给我看清楚,这就是已经被逮捕的三十六帮成员,一共二十四个,认罪伏法愿意充当污点证人有二十个,再加上赵川,一共有二十一个。”
其实到目前为止,赵川依然说自己才是枪杀张倩的凶手,矢口否认赵三荣是杀人真凶,更别说愿意充当污点证人。方海军这么说,自然是诈赵三荣的。
稍稍停顿了一下,也又说道:“其实你愿不愿意充当污点证人,凌温楠都难逃法网,凌温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更别做梦他会想办法救你。”
赵三荣刹那间面如死灰,倒在墙角下,闭上眼睛:“既然这样,你还跟我废话干嘛?”
赵三荣放下文件,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目光紧紧盯着赵三荣慢慢睁开的眼睛:“我想知道,五荣矿业集团塌方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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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西湖。
苏信步行前往赵小珊的家里,见到她家门前有不少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分开众人走过去,却发现是一群报社记者在采访李桂玉。
苏信一怔,随即笑着摇头。
这些天来,因为他的那张帖子,赵小珊母女得到了社会的关注,许许多多好心人前来探望,捐钱帮助她们母女。但李桂玉全部拒绝了,生活难过,她觉得她的日子。
只是摆在李桂玉面前的事实有点残酷,因为赵川两年前放下的那桩命案,想要安然出狱绝无可能,即便没有春阳湖枪杀案,他最少也是几十年的刑期,但李桂玉作为一个母亲,只要能够还儿子一个公道,就知足了。更何况加上春阳湖枪杀案的两条人命,赵川是被判了死刑的。
当下苏信站在一边,等到记者采访完,又陆陆续续来了一群热心人士,要出钱帮助她,不过和以前一样,李桂玉拒绝了。
直到斜阳西沉,暮色爬上云层,来探望的好心人,或是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三三两两离开,这个简陋破败的小院子才恢复以往的模样,清冷、寂静无人气。
李桂玉没有看到院外的苏信,她收起小院里的板凳椅子,走进屋子里。
苏信刚想抬脚进院,身后传来赵小珊的声音:“阿信哥,你来了怎么站在那儿呢?”
苏信反头,看着小脸蛋带着欣喜笑容的赵小珊:“我就刚来,诶,小珊,今天周末,学校不用上课,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迟才回家?”
“哦,我跟同学出去玩了。”赵小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连忙岔开话题:“阿信哥,我们进去吧。”
苏信点头,和赵小珊走进院落里,他把赵三荣已经被警方逮捕的消息告诉了李桂玉。对于赵小珊一家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因为这证明赵川没有杀人。
李桂玉愣在当场,随即老泪纵横:“老天开眼那……”
赵小珊亦是泪眼朦胧。
见这副场景,苏信心下微微泛酸,劝解了几句,等李桂玉母女情绪平静下来,才说明来意,让李桂玉劝说赵川承认自己是替赵三荣顶罪,充当污点证人。
虽说之前赵川犯了一条命案,罪大恶极,但只要充当春阳湖枪杀案的污点证人,应该能够争取到减刑,不至于被判死刑。
要李桂玉说服儿子这并不是难事,因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无论赵川翻供与否,赵三荣都难逃法网,幕后的真凶也已浮出水面,赵川没有为了义气硬挺下去的必要。可是赵川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依然矢口否认赵三荣是杀人真凶。
但苏信的心里,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春阳湖枪杀案一共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张倩,另一个是一名保安。他始终认为这两起枪杀案并非同一个杀手所为。现在张倩枪杀案水落石出,真凶是赵三荣,那么保安枪杀案的真凶又是谁呢?
按照之前的分析,苏信认为保安枪杀案和余靖宇有莫大的关系。余靖宇偷警枪,被春阳湖大酒店记录下他偷警枪的全部过程,他要脱身,那么必须销毁录像,因而叫人枪杀保安,销毁监控录像。
这样解释合情合理。但苏信找不到突破口,保安枪杀案做的太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又没有目击者,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线索。
赵川不仅替赵三荣顶罪,同样承认自己是枪杀保安的真凶。等于顶了两条人命。那么他明明不是真凶,替赵三荣顶罪是为了义气,替枪杀保安的杀手顶罪又是为什么?
苏信想不通,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赵川,只要赵川翻供张倩枪杀案,同样说出替枪杀保安的真凶顶罪的真实原因,更甚至说出枪杀保安的幕后真凶,那么就算余靖宇背景深厚,也难逃法网!
苏信和赵小珊母女商议了一番,决定明日下午前往衡东监狱,说服赵川。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他决定回家,可是母女强留他在家里吃饭,因为要替赵川打官司,李桂玉最近也没出去摆龙虾摊子,晚上倒是空闲下来。
盛情难却,苏信同意,吃过饭后独自回家。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当晚凌晨五点左右,手机铃声将还在熟睡当中的苏信唤醒过来,他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拿起书桌上的手机,一看,是方海军的。
苏信已经得知方海军被撤职的消息,心里略有歉意。若非是他,方海军不一定会惹上这桩案子。不过方海军并没有因为撤职而心灰意懒,反倒是石忠磊的绝地反击,迫使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桩案子追究到底。
苏信心下狐疑,这么晚了方海军竟然打电话给他,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再不迟疑,摁了接听键,方海军严肃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让迷迷糊糊的苏信刹那间堕入冰窖——
“赵川死了!”
苏信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怎,怎么死的?”
方海军道:“今夜吃饭的时候,监狱发生斗殴事件,赵川被人用牙刷捅死,因为当时参与斗殴的人太多,根本找不出究竟是谁动的手。而真正知道春阳湖枪杀案的幕后真凶是凌温楠的只有赵川和赵三荣,现在赵三荣突然失踪,凌温楠已经意识到危险,在暗地调查赵三荣的下落,我怀疑凌温楠找不到赵三荣,狗急跳墙先杀死赵川灭口。”
啪嗒一声,手机从苏信的手里滑落,他呆立半晌,卧室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地上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昏暗光亮,方海军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苏信,你别担心,现在赵三荣在我手里,而且人证物证俱在,无论如何赵三荣都难逃法网,而且他已经招供,承认幕后真凶是凌温楠,而石忠磊收受贿赂,包庇真凶。明天,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
苏信微微呼了一口气,收起手机,回答一句:“知道了。”关机,反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阵冷冽的北风拂面而来,落在脸上,如刀割,如冰刺。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此时刚过凌晨五点,时间尚早,天空阴沉,乌云低压,乌蒙蒙一片,路上寂寥,毫无人踪,北风吹刮,卷起塑料袋漫天飞舞。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生活总是如此的出人意料,在你自以为是的认为乾坤朗朗的那一刻,风云突变,黑云再次席卷了天际。对于赵川的死,他的心里并无半分波澜,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这出惨剧告诉赵小珊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