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梅去了上次陈云栀和张阿绣去的小河边,那儿有新鲜的河蚌和螺蛳。
翠绿的水草在清澈的河水里荡漾摇曳,陈云梅觉得这里一切都好美,没有家里的勾心斗角,没有受气的憋屈,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再四处看了看,才把裤腿卷起,下去摸螺蛳和河蚌,许是老天爷可怜她,她的运气还不错,弄到了很多的螺蛳和河蚌。
眼瞅着天色还早,她租了一辆驴车把螺蛳和河蚌给卖掉,卖下来的银钱正好够买藏红花。
回来后,赶紧去村里王屠户家割了一斤肉。
晚上陈云梅揉面粉,揉好面粉后,她喊柳寡妇,绿珠,宁氏一起包饺子。
陈云梅见她们不情不愿的在包饺子,心下冷笑,她们包饺子就那满脸不愿了,那她就活该干一堆粗活吗?
“小姑,这都包好了,你下锅煮了吧。”到底宁氏曾经包过饺子,所以她还是很熟练的,第一个做好了。
柳寡妇也快的,就绿珠是被老鸨娇养着长大的,所以她不会包饺子。
“不包了,我不会!”绿珠懒洋洋的把饺子皮儿一扔,洗了洗手,往自己那屋走去。
“这青楼里的出来除了会伺候男人,确实不会包饺子哦。”柳寡妇忍不住冷嘲热讽的说道。
然后宁氏就闷声笑着,陈云梅只管包馄饨,任何话语都不表示。
柳寡妇到了半夜,突然开始腹痛,她急忙大喊大叫,肚子痛死了的大叫着。
陈大郎本来还在和绿珠翻云覆雨呢,听了柳寡妇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哪里还有心思和绿珠滚床单,只穿了条裤衩就奔了过去。
“出啥事情了?”陈大郎问道。
“我……我肚子疼,相公,你快点儿去喊郎中啊。呜呜!”柳寡妇痛的开始哭了。
陈大郎一看这阵势,心里着急,于是吩咐宁氏和绿珠好好的照顾柳寡妇,他赶紧回绿珠屋子里,急忙穿好了衣服,就跑了出去,去瞧香大夫家的门,香大夫早就睡觉了,如今被他喊醒,虽然很生气,可是陈大郎说家里娘子腹痛的流泪呢,还请香大夫务必走上一趟,他给银钱加倍。
陈大郎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香大夫系上腰带,赶紧拿着药箱跟着陈大郎去陈家。
陈云梅在被窝里也听到了柳寡妇那呼天抢地的哭声,唇角勾起一抹得瑟的笑容,心道,让你害我,我看你在我们陈家还有什么依仗,柳寡妇,你也有今天。
不过为了消除她的怀疑,她马上起来,穿好衣服,慌忙跑到柳寡妇门前,急忙问宁氏,“她怎么了?”
“谁知道?许是孩子有问题吧!”宁氏若有所思的横了陈云梅一眼。
“哦,哦。”陈云梅点点头,然后走去柳寡妇身边假意关心道,“大嫂,我去给你拿帕子擦擦汗吧,瞧你这额头出了不少汗呢。”
于是陈大郎把人香大夫往家里带的时候,陈云梅正在给柳寡妇擦汗,宁氏和绿珠则懒洋洋的呆在一边打呵欠。
陈大郎看着火大,可也没有办法,他是知道的,这一妻二妾平日里就不对盘,他真是傻了,竟然能指望她们俩去照顾柳氏。
“香大夫,你快帮贱内瞧瞧怎么样了?”陈大郎焦急的问道,此刻也顾不上男女大妨了,于是拉着香大夫就往柳氏的房间里钻去。
等香大夫搭脉,再问了柳氏一些情况后,他确定柳氏要小产了。
“这是要小产了,对了,她有没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香大夫问道。
“这……这也没吃什么啊?大晚上的,我们一起吃饺子还有馄饨,然后她就回房间休息了。柳氏,你晚上除了饺子还吃了什么东西?”陈大郎仔细回忆着说道。
“没……”柳氏摇摇头,“要么还喝了一杯热茶,可我平时一直喝的,呜呜……我苦命的孩儿……”柳氏一想孩子快没了,不由得嚎啕大哭。
“相公,一定是这两个贱人,他们见不的我怀了你的孩子,肯定是她们对我们的孩子下的毒手!”柳氏想来想去肯定是这两个人想要害的自己掉了胎儿。
“相公,她胡言乱语,自己没本事护着孩子,乱吠别人做什么?”绿珠冷笑道,她是很想她掉了孩子,可是她压根还没有来得及做,她柳氏就被人给害了。
“你的孩子没了,谁最得益就是谁做的!”绿珠反驳道。
柳氏一想绿珠的话,可不是吗,她的孩子没了,那宁氏和相公生的孩子可不就是陈家的独苗了吗?
“宁氏,我要和你拼了!”柳氏转眼一想,觉得绿珠说的对,恼羞成怒的骂道。只是身子痛,她有气无力,但是她那双眸子带着怨毒之色,让宁氏看了心中吓死了。
可是宁氏觉得奇怪,她确实不希望柳氏生下孩子,将来自己的小石头就不能继承了,所以她是恼怒的,可是现在什么情况,柳氏竟然真的要落胎了。
“行了,都别吵了。香大夫,给贱内开一些调养身体的药方吧,还有,你去厨房里瞧瞧有没有什么孕妇不能吃的,别真给某些人害了我的孩儿。”陈大郎看着宁氏和绿珠,双眸寒冷如冰,他虽然浑,可也知道孩子的重要性,特别这胎据说还是男胎来着,所以他才这么宠柳氏的。
香大夫去了厨房一趟,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厨房没有问题。”香大夫说道。“她还很年轻,只要把身体调理好了,这再次怀孕也是不难的。”
“既然如此,肯定是你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孩子,柳氏,往后还是好好调养身子吧,我们还年轻,将来还是会有孩子的!”陈大郎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又盼来了男胎,如今说没有就没有了。
“噗……”谁料柳氏气急攻心,吐出了一些食物渣子。
陈大郎皱了皱眉,“云梅弄出去倒掉。”
“等一等,这里面怎么像是藏红花呢?”香大夫眼尖的瞧到。
陈云梅毕竟做了坏事,心里有点儿着急,怕以后被查出来。
“这好难闻,我要不要到底要不要拿出去啊。”陈云梅捏着鼻子说道。
“什么藏红花?”陈大郎疑惑道。
“导致妇人小产的药。”香大夫叹了口气,这好好的一个农户,家里偏偏弄了这么多女人,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瞧瞧,藏红花都弄来当勾心斗角的东西了,搞得和人家大户人家似的。
藏红花?
宁氏突然发现这是一个阴谋,而且这阴谋就像一只黑手一样,紧紧的抓住她的脖子,让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宁氏猛摇头,节节后退。
“宁氏,你这个狠毒的贱货,你害死了我的孩儿,我……我一定饶不了你!”柳氏气得吐血,只是吐了血,人就晕厥过去了。
“等她醒来,给她喂一些清淡的食物,那个……我先走了。”香大夫收了出诊费后,赶紧闪人。
陈大郎见香大夫走了之后,气得他走到宁氏面前,狠狠的扇了几个耳光。
“你真是个毒妇!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你……你怎么下的了手?”陈大郎气愤的骂道。
“陈大郎,凭什么你说我有嫌疑,她绿珠就没有嫌疑了吗?”宁氏反驳道。
“你妹妹就没有嫌疑了吗?”宁氏又看向陈云梅说道。
“妹妹还未出阁,哪里懂什么藏红花,你……你真是不知好歹,我看你还是滚出去吧!念在你给我们陈家生了一对儿女的份上,这事情就这么算了,你现在就滚!”陈大郎虽然痛失孩子,可是想着她是自己儿子小石头的娘,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难道把她杀了吗?
“相公,是一个未成形的男胎!”柳氏怀孕四个多月,所以胎儿的性别可以分辨了。
绿珠瞧了瞧血水里的死胎,说道。她在青楼见到落胎这种事情多了。所以在场也只有她敢去看男胎还是女胎。
男胎?
陈云梅心中闪过一丝懊悔,可是一会儿又过去了,这事情即使她不做,另外两人肯定也会那么做的!
反正有两个帮她背黑锅的,她也不用着急。
“什么?还真的是男胎!”陈大郎更生气了,对着蜷缩在墙角的宁氏一顿狠踢。
陈云梅见宁氏被陈大郎毒大,心中觉得畅快,心道,娘,我为你报仇了。
“云梅,你在这儿好好照顾你大嫂,我和绿珠去睡觉了。”陈大郎把宁氏打了一顿后,把宁氏丢出了大门口,还在门关了,就算小石头和香草求情,也不肯放宁氏进屋。
“爹……那是我的娘啊……求求爹……现在天凉着,娘会受冻的!”香草抱着小石头哭喊着求情。
“丫头片子,你抱着小石头回去睡觉,呆在这儿做什么?”陈大郎走过去把香草拽了起来,接着把小石头抱在他怀里。
不过,小石头用牙齿去咬了陈大郎的脸,只不过小孩子的牙齿那么小,又不锋利,陈大郎除了一点儿疼也没什么。
“都给我去睡觉,吵吵闹闹的做什么!”陈大郎冷冷的训斥道。
“爹……爹……求求你,放过我娘吧,我娘她很可怜的,我娘不会那么做的,她是冤枉的!”香草哭的眼睛都红肿了。
“小姑姑,你也帮我求求我爹啊!”香草朝着柳氏的屋子喊道。
陈云梅想起香草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于是她走了出来,想要劝说。
“大哥,你看,这天冷,是不是让荷花姐在家里过了今晚再走。”
“嗯。”陈大郎想着一双儿女,就又把门给打开了。
“陈云梅,一定是你做的!一定是你,当时是你问我藏红花的!”宁氏想要翻身,于是就把屎盆子给扣在了陈云梅的身上。
“大嫂有没有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陈云梅落落大方的说道,还努力大着胆子抬头看向陈大郎。
陈大郎一想陈云梅肯定不会这么做啊,柳氏和陈云梅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陈云梅没有必要那么做啊!柳氏肚子里生出的孩子还不是管陈云梅叫小姑姑吗?
“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看来,我现在也不适合去照顾大嫂,我看我……我还是回去照顾娘吧,娘如今也需要人伺候的!”陈云梅站在那边,和陈大郎的目光直视,不闪不躲,且看陈大郎如何做下决定。
“云梅,我相信不是你做的,这样吧,你去看一会儿娘那里需要不需要起夜,如果她还是睡了的,你就来照顾你大嫂吧,她才落了胎,我不放心其他人照顾。”陈大郎纠结着眉毛,说道。
“大哥,我只有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要不,你明天去人伢子那里买一个丫头过来伺候大嫂吧,大嫂好得是你的正妻,没有个丫头伺候太不像话了。”陈云梅说道,心中冷笑,她得先把水搅浑了,这事儿就好办多了,她们一个个的都别想斗过她。
“你说的是,确实还是要买一个丫鬟过来伺候你大嫂了,这身子得好好的调养。”陈大郎点点头。
“大郎,我也想有个丫头伺候,我在丽春院好得也是有人伺候的,自从和你在一起,我这手都变粗糙了,你摸摸,你摸摸嘛!”绿珠一听陈云梅这么说,而且陈大郎也答应了,于是马上说道。
陈大郎想了想自己还剩下多少银钱,如果买两个丫头好像有点奢侈了。
“这样吧,还是买一个丫头吧,我们不是还有云梅吗,她如今还没有出阁,不是还可以帮忙做很多事情的吗。”陈大郎又说道。
“可是小姑过几日就要去给柳家当填房了,这么多的家事,一个丫头哪里来得及干吗?再说柳家不是答应给很多彩礼的吗?相公,不就是让你帮忙买一个丫头吗?这你还不肯,是不是不疼绿珠了?”绿珠当即娇嗔道,媚眼如丝的瞧着陈大郎。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明儿一早去一趟人伢子那里去买两个丫头回来。”陈大郎答应了。
宁氏见他们说话说的起劲,却不搭理自己,立即出声吼道,“我不走,我是小石头的亲娘,我照顾小石头最合适了!”
“行啊,那你留在这儿当仆人吧!省的大哥还要使银钱去买丫头。”陈云梅看了看宁氏一眼说道。
“小贱人,柳寡妇落胎之事肯定和你有关系。”宁氏自然不会说是她告诉陈云梅藏红花是可以让孕妇落胎的,如果她主动说了,那陈大郎肯定认定是她做的了。
“宁氏,我大哥信不信你的,还是信我的,你自己走着瞧!我去娘房里瞧瞧,大哥,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不好插手,先避一避吧!”陈云梅叹了口气说道。
“宁氏,我看你还是冻死在外头比较好,之前气我娘,现在谋害我的孩子,你留在这儿,简直是浪费我们陈家的粮食,省的小石头和香草被你给带坏了,你滚,滚回宁家去!”陈大郎火冒三丈的想要把宁氏赶回她的娘家去了。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照顾小石头!陈大郎,你这个瞎了狗眼,凭什么说是我害的柳寡妇没孩子了,绿珠那个小骚狐狸就没有份了吗?”宁氏见陈大郎不相信是陈云梅做的,就把脏水往绿珠身上泼。
“宁氏,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了,我又如何去害柳氏的?”绿珠冷笑,她是迫不得已才把自己不能生养的秘密说出来的。
“绿珠?怎么?怎么会有这事?”绿珠不能生?
陈大郎面色刷白,他的绿珠不能给他生儿育女吗?
“我年幼的时候曾经服用使得体态轻盈的药物,时间一久,就让女子不能生育了,所以我现在吃什么都不会长胖,永远都是这么个身材,身上还带着一缕清香,这是我用失去做母亲的资格换来的!”绿珠立马抹泪,抽抽噎噎的说道。
陈大郎一听绿珠这么凄苦,自然信了她的话,更确定的认为柳氏的落胎肯定是宁氏所为。
“不,不可能,柳氏落胎之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一直在家里带孩子哪里有空去镇上买藏红花?”宁氏立即想了想,努力辩解道。
“你就不能托别人去买吗?这个村上,你认识的人可比我多,而且你还是老喜欢和别人说东家长,西家短。如果说我们这儿谁最有可能害的柳氏落胎,我看最可能就是你了,小姑虽然经常去镇上,去药店帮婆婆买药吃,但是她未出阁,如何懂什么藏红花是孕妇下胎之物?”绿珠唇角勾了勾,这宁氏瞧着就讨厌,特别是还有一双儿女傍身,怎么着都得想法子除去,如今有这机会,不用白不用,接下来,柳氏那个蠢货可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那我们找人对质,到底是不是我做的,或者可以去姑苏镇上的每一家药铺子问个清楚!不,我还要报官,这事儿肯定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所以我一定要报官,你们这群人想要陷害我,我都不会让你们有好下场——”宁氏想到自己受的怨气,心道,为了一双儿女,她一定要为自己洗清冤屈。
“那你去报官吧!不要在我面前晃悠,我嫌你烦!滚!”陈大郎困的很,大半夜的被柳氏吵醒,后来跑去喊香大夫家的门,如今又被几个女人吵闹不休,这心里头不好受,其实他更想睡觉。
“好,咱们走着瞧!”宁氏赶回自己屋子去,穿了一件厚实的衣服,交代香草一些事情,自己就立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陈云梅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是一清二楚的,心中有点儿担心,如果宁氏真去报官了,那她怎么办?
陈云梅心想剩余的藏红花被扔进了灶膛烧灭了,就算去药铺问,也问不出来的,她去买的时候是让一个小乞丐去花钱买的,别问她为什么懂这个,当初陈二郎出事,可不就是一个证据扯出来的吗?她就是担心被查出来,才给小乞丐五文钱,让他去药铺买了藏红花回来的。
假设小乞丐指认出她,也有点儿难度,她当初脸上可是涂了一半泥巴的,这还是从大姐陈云栀和阿绣姐偷着去看大姐夫长相的那个故事里得到的启发。
“啊……啊……”徐氏很显然在啊啊啊的喊她了。
陈云梅赶紧起来。
“娘?怎么了?可是要起夜?”陈云梅赶紧披衣下榻问道。
徐氏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