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鹏说得正起劲,没想到街道办事处分管联社的干部老于推门进来,他已经在门外听一会儿了,心里很气愤,这些污七八糟的老家伙居然把“天天读”开成这样,简直是反动透顶,老于憋了一肚子气。
一见老于进来,一屋子人都不吭声了,金鹏更是傻了眼,他讪讪地坐下,又拿出一根烟讨好地递给老于。
老于一摆手拒绝了金鹏的烟,开门见山地问:“老金啊,‘老三篇’背得怎么样?”
“还……还行吧。”金鹏回答得很没底气。(金鹏一见老于就晕,说话就不利索。)
“那你给我说说,白求恩是谁呀?”
“烧木炭的……是吧?”金鹏也不十分肯定。
“那张思德是谁?”
“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每天挖山不止……”
老于讽刺地说:“学得不错嘛,金鹏你怎么说也是个文化人吧,您可真受累了。”
“哎哟,您客气了,领导才辛苦……”金鹏真诚地认为老于在表扬自己,赶紧谦虚几句。
“金鹏啊,你在旧社会也算是个穷苦人吧?那你就谈谈新旧社会有什么不同,再谈谈自己对共党**的认识。”老于和颜悦色地问。
金鹏挠挠头皮,迟疑地说:“要说……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也就是……旧社会我就是警察局抄抄写写的,到了新社会……我蹬上三轮啦,不用不用抄抄写写了了,可话又说回来,不是还得用两条腿儿蹬吗?三轮车总不能自个儿走吧?能自个儿走的那是摩托……旧社会咱挣钱是死工资,有时一天能捞几个外快,新社会呢……大伙儿吃大锅饭,都是四十二块钱,撑不着也饿不死,就是得算计着过日子,要不然顶不到月底……。”
老于打断金鹏的唠叨:“我问你对**、共党的认识,你说说。”
“**?**好啊,那是大救星,要不是他老人家……我还拿不上这四十二块钱呢,可就是有一样……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说嘛,知无不言,言者无罪,这是**说的。”老于热情地鼓励道。
“你说刚解放的那会,我自己买辆洋车。我那辆洋车……可是我自个儿的,当年在虎坊桥‘西福星’车行花一百九十五块大洋买的,可……公私合营那年咋稀里糊涂就成了公家的啦?好嘛,那辆车本来姓金,才过了一宿,就他妈的改姓啦,不姓金了,改姓毛啦……”
老于突然翻了脸,他声色俱厉道:“金鹏,你不要再说了,这样吧,把你的车钥匙交出来,从今天起,你停职反省,等候组织上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