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年末,刘仁恭因屡败于朱温而性情大变,变得越来越暴虐无道,致使幽州、涿州之百姓纷纷逃往契丹避难。阿保机遂乘机入塞,不但抢占了一大片牧场、土地,而且还仿照唐朝方法,设置了州县,建立了城镇,以让汉民居住。汉人感其恩德,又惧怕其他“大人”为契丹之王后会为难汉民,便对阿保机道:“中国的王是不能代立的,大王如此英勇,何不效仿汉人长久为王呢?”
阿保机大悟,很快就以威势压服了其他七部,不让他们再推举代立者,就这样一直过了九年都没有再推举新王。诸部自然不服,竟趁着他平定黄头室韦叛乱凯旋回军的时候,在迎接庆典上突然发难将其劫获,并逼着他按约代立。阿保机无奈,只好将旗鼓传给新选之王,并对众“大人”道:“我为王九年,得汉人甚多,我愿率本部为汉人守城,可以吗?”七部“大人”本就惧其雄猛,难于制服,他既然主动要求去远离他们的汉城,自然是求之不得,故而答应了他的要求。
阿保机所说的汉城,后魏时称为滑盐县,位于炭山东南,滦河之上。此地土地肥沃,适宜于播种五谷,又有盐池、铁矿之利。不久,阿保机又迅速强大了起来,他便依照其妻述律氏的计策,派遣使者对契丹诸部“大人”说:“你们各部所食之盐,都来自我这里的盐池。你们只知道吃盐,却不知道盐也有主神吗?我将在盐池祭祀盐神,你们应当来答谢盐神。不来者,以后就不再供盐了!”诸部“大人”深以为然,便各自携带牛肉美酒与阿保机相会于盐池。
酒酣之际,阿保机伏兵突起,竟将七部“大人”全都杀死了,随后即宣布自立为王,并取消代立制度。不久,阿保机又起兵击灭七部不服者,将契丹并为一国。之后,北侵室韦、女真,西取突阙故地,册立奚王,重建西楼,并以为其都城。自此,东北诸夷就尽皆畏服了。
李存勖听到这里,不禁叹道:“阿保机果是一代枭雄!如此说来,契丹已与我接境,岂不成了我睡榻之侧的一只猛兽了?”
张承业道:“谁说不是呢!这不,年初,阿保机率众三十万入寇云州,晋王不愿与其结仇太深,欲与之连和,故而才亲自与其相会于云州东城,结为兄弟之好。晋王甚至还请他进入大帐,纵酒相待,握手尽欢,并共约今冬联合起兵讨伐朱梁。”
李嗣源道:“当时有此良机,父王为何不趁机除去这一劲敌呢?”
张承业道:“是啊,当时也有人劝晋王:‘阿保机孤身前来,何不擒之?’晋王却道:‘仇敌未灭而失信夷狄,是自亡之道。’就这样,阿保机留住了十余日方才离去,晋王还赠送他数万缯黄金,阿保机也留下了良马三千匹,杂畜数以万计。没曾想,此人看似英雄,竟也是反复无常之人。今日,大梁来了密报,说是阿保机遣袍笏梅老为使者前往大梁交好,并奉表称臣,求梁册封。朱温先是遣太府卿高顷、军将郎公远等北上契丹报聘,后又遣郎公远及司农卿浑特以诏书报劳,共约举兵灭晋,并册封契丹为甥舅之国。”
李克用叹道:“本王真真后悔,当初确实应该宰了他,如今看来,放虎遗害,后患无穷啊!”
张承业转头对李存勖道:“世子,今日请你来,还有一事相议。”说着,递给李存勖一份书函,说道:“这是蜀王的书函,请世子过目。”
李存勖展书观看,见书中写道:
朱温猖獗,竟至篡唐,王建愿请晋王皆自立为王。待平定朱温之后,再寻访大唐宗室,承袭帝位,王建愿与晋王再各归籓守。
李存勖看罢书函,正在思量间,李嗣源道:“以儿看来,蜀王之意可行,一旦父王、蜀王各自举旗,淮南、凤翔必然响应,燕、楚、吴越、荆南及河北诸镇,定然是徘徊其间,随风摇摆,如此,则朱梁四面受敌,不出三年,强梁必灭!到那时,我们再推举李唐后裔承继大位,大唐将有望再兴。”
张承业皓首连摇,说道:“横冲将军所言大为不妥,晋王世代累受大唐厚恩,天下皆以晋王为忠臣楷模,英名播于天下,怎可与人称‘贼王八’的王建相比呢?当此之时,晋王正是报效李唐厚恩之时,当以大唐之名、举大唐之旗平叛荡逆,天下人望当尽在晋王一身。若如此,晋王功业则可昭日月,忠名当永传万世。若如横冲将军所言,晋王弃唐另举,诸镇也必会纷纷效仿,天下定成散沙之势,莫说霸业难成,即便自保也都难了!”
李克用问李存勖道:“亚子之见呢?”
李存勖道:“七哥之言,乃是正理。”
李克用道:“好,张老所言正合本王之意,大唐于我沙陀世代恩泽,我等当粉身碎骨以报万一。自今日起,所有政令均以墨刺颁发,仍以‘天佑’为年号,联络诸镇,兴复唐室。王书记,就请你给蜀王复信,把本王的这个意思告诉他,也请他慎重而为。”
王缄遵命,即时回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