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代,文人聚会的时候流行喝花酒、带歌伎。甚至官员在公务应酬的时候也会请几个美艳绝伦、擅长歌舞的小姐来助兴,搁咱们今天那就是**,当时那叫风雅。当然,那些歌妓跟今天的夜总会kt 小姐不大一样,她们不但能歌善舞,有的还懂诗词,经常就向客人提要求:您写首诗送我吧,您做首词给我吧。所以宋代男人上夜总会光有钱是不行的,必须得有才。
当时很多名人像欧阳修、范仲淹、司马光、苏轼,甚至岳飞都给歌伎写过诗词。那些诗词中歌咏的主要内容一般都离不开什么“柳腰”、“香汗”、“乱发”、“纤指”等等,毕竟是给歌女的嘛,你总不能写“精忠报国”吧。
在宋代大量写给歌伎的词中,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却是苏东坡的一阕《定风波》。这首词是苏东坡专为他的好朋友王巩的歌伎,一个名唤宇文柔奴的姑娘写的。词的上半阕大赞柔奴的美貌与才艺:“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琢玉郎代指王巩,点酥娘很形象地描绘了柔奴肤如凝脂、光洁细腻的样子。意思是:哥们,老天爷居然把这么美丽的姑娘赐给了你,真让我羡慕啊。她不但漂亮,歌也唱得特棒,动人的歌声从她的口中传出,就像风吹雪飘,让人无论身处多么炎热的地方都能感受到阵阵清凉。上半阙词文字挺美,但意思平平,套在哪个歌女身上都适用。真正精彩的是下半阙。
不过在说下半阙之前,咱们先来了解一下这首词的创作背景。宋神宗的时候发生了一起“乌台诗案”,简单来说这是一场文字狱,主要陷害对象是苏东坡,但也牵连了他的很多朋友。王巩是其中受责罚最重的,被流放到了岭南。王家蓄养的歌伎纷纷解散,只有柔奴表示:我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天涯海角听起来很浪漫,但古时候岭南就是个穷山恶水荒蛮之地,天气炎热、苍蝇蚊子毒蛇横行,传染病也多。所以古代皇帝要是看谁不顺眼,就送他上岭南受罪去。几年之后,王巩终于被调回来了。苏东坡设宴为他接风,一看,嘿,这柔奴不仅没憔悴反而更加美艳动人了。席间苏东坡就问她:“岭南那地儿,应该不怎么地吧?”这纯属废话,人家是去流放的又不是去度假的。没想到,柔奴竟然淡淡一笑,说出一句让苏东坡震撼的话:“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只要心中安宁坦荡,无论身在何处都像在家乡一样。
苏东坡问了一个客套的问题,却引来一个浓烈而深刻回答,他太激动了,提笔写下了这首词,后半阙尤为出色:“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时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宋词当中有那么多莺莺燕燕的女子,但最叫我服气的就是这位柔奴姑娘,她有千万个理由抱怨生活,但却只是保持微笑。当你无法改变境遇的时候,唯一能改变的或许就是自己的态度。美国有个心理学家写了本畅销书《不抱怨的世界》,其中提出抱怨是最消耗能量的无益举动。它就好像口臭,从别人的嘴里吐露时,我们立马就会注意到;但从自己的口中发出时,我们往往无知无觉。这位心理学家用了 多页纸试图告诉我们怎样停止抱怨,叫我说用柔奴姑娘的一句话就够了,“此心安处,便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