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夜,地上折腾,水里折腾,这时候,我吵着说肚子饿了,看样子并不是我一个人饿了,我爸跟王思河可能也有点儿饿了。我爸没叫王思河回家,在院子里烧地锅炒了几个鸡蛋,又炒了一盘豆角,到东屋拿出一瓶酒,两个人搬个小桌,点个蜡烛,在院子喝上了。
奶奶趁着热锅给我下了点儿面条,弄个荷包蛋,吃完面条荷包蛋我就睡下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比较晚,醒来后还没睁眼就听见外面大呼小叫的,仔细一听,好像我爸在跟人家吵架。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穿上衣服,到外面一看。
我爸、我妈、我奶奶,在我们家门口站着,我们家门口外面的路上,还有俩妇女,旁边围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我爸正跟这俩妇女吵得不可开交。
我快步走到门口朝那俩妇女一看,眼生的很,好像不是我们村子的,不过我现在对她们的样子都记忆犹新,我估计我会记她们一辈子!
这俩妇女当时都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其中一个年轻点儿,估计也就三十岁出头,这个女人一双单眼皮,小眼睛,长的非常刻薄。另一个年龄稍大点儿,大概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女人左嘴角长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整个人看上去奸小凶戾,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全是薄嘴唇,也就是比普通人的嘴唇看着薄一点儿,这种薄嘴唇女人就喜欢跟人起口舌之争。特别是嘴角有痣的薄唇女人,不但爱跟人吵架,骂起人来还特别损。
这时候在我们家门口骂的就特别难听,骂我奶奶是个祸害人的老妖精,骂我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另一个女人嘴也够毒的,骂我奶奶,老东西,你咋不把你那俩孙子推水里呢。
我听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爸这时候就像点着的炸药似的,一身火气,回骂着那俩妇女叫那俩妇女滚。我看的出来,这要是俩男的在我们家门口破口大骂,早就给我爸打成半死了。我妈也在旁边帮着腔,回骂着这俩女的。
我奶奶跟强顺的母亲在拦着我爸跟我妈,不过这时候火气都上来了,奶奶跟婶子根本就拦不住。王思河估计山上了,没见到他,要不然他这时候肯定也跟我爸一样一身火药味儿。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挺丢人的。我这时候基本上也听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苍天可鉴呐!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这俩女的是谁呢,为啥一大清早堵着我们家门口儿骂呢?
之前,我们西边坑里淹死的那俩孩子,就是她们的孩子,这俩女的都是西村的,孩子淹死以后,她们哭喊着把孩子尸体拉回了家。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她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她们这俩孩子,是给人推水里淹死的。
推孩子的人是谁呢?有人说了,是我奶奶!
说,孩子淹死的头一天,我奶奶一直在坑边转悠,不叫别人到坑里钓鱼,也不叫人到坑里游泳,说水里有水鬼,她拿不出证据,就把俩孩子推进水里,将来好跟人说是水鬼把孩子拉进水里的。
苍天可鉴呐,有这么冤枉人的吗?有这么冤枉人的吗!
想想我们昨天晚上大老远跑煤灰坑,我们为了啥!我跟我爸、王思河,我们三个人差点儿折在煤灰坑里,我们又是为了啥!
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呐!
旁边看热闹的邻居,一个个就只是在看热闹,一个帮腔说话的都没有,或许,他们也反感奶奶劝他们别到坑边儿去吧。
人,人心,就是这个样子,你只要看似影响了他们的利益,那你就是十恶不赦。
我奶奶去世以后,那些该烧纸的荒坟,我一个都没去烧纸,还说了一句,“管他娘的呢,谁爱烧谁烧。”我感觉这话说的,很有哲学道理,虽然奶奶泉下有知肯定不赞同。
最后,俩娘们儿真把我爸逼急了,我爸指着俩娘们儿的鼻子歇斯底里吼道:“去把你们男人都给我找来,你们孩子不是死了吗,今天叫你们全家都死在这儿!”
我爸这话,似乎把俩娘们都吓着了,同时一愣,啥也骂不出来了,忽然间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个老头儿的声音,“吵吵啥呢,我说孙女媳妇儿,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知道这户刘家人是干啥的吗,冤枉谁家也不能冤枉他们家呀。”
这句话挺清晰,而且说的恰到好处,刚好说在吵架双方暂时停顿的时候。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声音居然是从人群后面传来的。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分开了,打人群后面走过来一个带墨镜的老头儿,老头儿一身黑色中山装,手里还拿着根缠了红布绫子的竹竿子。
不是别人,在场的很多人都认识他,西村看风水算命的陈瞎子……